姐姐揭露弟弟夺产真相精选章节

小说:姐姐揭露弟弟夺产真相作者:用户13054677更新时间:2025-06-11 01:46:29

深秋的寒意已然渗入骨髓,窗外枯叶打着旋儿,徒劳地拍打着玻璃。然而,这间名为“金樽”的顶级宴会厅内,却是另一个世界。璀璨的水晶吊灯将空间切割成无数个闪耀的碎片,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微醺气泡、馥郁的玫瑰香气,还有精心烹制的佳肴那令人垂涎的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低沉的谈笑声织成一张巨大的、温暖的网。

今天的主角,是我,林晚。三十岁生日。

可站在这片喧哗的中心,我却像一具被强行钉在舞台上的木偶,脸上维持着主人该有的微笑,肌肉却早已僵硬酸涩。目光掠过一张张堆满祝福的面孔,最终,无可避免地落在那个人身上。

林旭,我的弟弟。

他正被一群人簇拥着,谈笑风生。一身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腕间一块铂金腕表折射着冷光,发丝精心打理过,一丝不乱。他微微侧头听着身边一位股东说话,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笑意,眼底是志得意满的光芒。他是这场宴会实质上的中心,是“旭日集团”冉冉升起的年轻总裁,是众人眼中事业有成、前途无量的代名词。

而我,林晚,一个在本地一家小型公益机构挣扎求存的普通职员,只是他慷慨解囊、为其举办这场奢华生日宴的“姐姐”罢了。这身份,像一层薄薄的金粉,掩盖着底下早已腐朽不堪的真相。宾客们投向我的目光里,混杂着羡慕、好奇,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一个需要弟弟“照拂”的、显然并不怎么成功的姐姐。

“林总真是没得说!对姐姐这份心意,太重了!”一个略显发福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声音洪亮地赞叹,引来周围一片附和。

“就是就是!事业做这么大,还这么念着亲情,太难得了!”

“林小姐好福气啊,有这么个弟弟!”

赞誉如同无形的潮水,一波波涌向林旭。他谦逊地摆摆手,笑容温煦:“应该的。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她过生日,我这个做弟弟的,自然要尽点心。”他的目光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笃定。“姐,等下有个小惊喜给你。”

那眼神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皮肤。相依为命?这四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虚伪。记忆深处那些冰冷尖锐的画面瞬间翻涌上来:医院消毒水刺鼻的味道,母亲枯槁的手紧紧攥着我,浑浊的眼睛里是放不下的担忧;律师宣读那份冰冷“遗嘱”时,林旭嘴角那抹转瞬即逝的、胜利者的弧度;还有我拖着那只破旧行李箱,走出那个曾经叫做“家”的大门时,身后铁门合拢的沉重闷响……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肋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旧伤的钝痛。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端起手边一杯冰水,试图压下喉咙口的翻涌。

宴会进行到高潮。乐队奏响一支轻柔的华尔兹,但并未有人起舞。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焦到了林旭身上。他从容地整理了一下袖口,在无数期待的目光中,缓步走向大厅中央临时搭建的小舞台。聚光灯追随着他,将他挺拔的身影镀上一层炫目的光晕。

他拿起麦克风,脸上是无可挑剔的、饱含深情的笑容。

“各位亲朋好友,感谢大家赏光,来参加我姐姐林晚的生日宴。”他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大厅,温和而富有磁性,“姐姐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我们从小失去了父亲,母亲身体又一直不好,那些艰难的日子里,是她……”他顿了顿,似乎有些动情,目光再次投向我,“是她给了我很多依靠。”

台下响起一片理解的、感动的低语。我的指甲深深陷进掌心,掐出几个弯月形的印痕。依靠?那些年,是我在病榻前笨拙地学着给母亲翻身、擦洗,是我四处奔走求医问药,是我在母亲深夜被病痛折磨得呻吟时,紧紧握着她的手,告诉她“晚晚在”。而他林旭,永远有做不完的功课、开不完的会、交不完的“朋友”,永远在“为这个家更好的未来”而忙碌。他口中的“依靠”,此刻听来,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

“如今,”林旭的声音将我的思绪强行拉回,“我总算有了一点小小的成就,心里最记挂的,还是姐姐。总想着,要给她最好的。”他微微侧身,向舞台侧后方示意。一个穿着黑色礼服、戴着白手套的侍者立刻捧着一个巴掌大小、极其精致的深蓝色丝绒首饰盒,恭敬地走上台,送到林旭面前。

所有人的呼吸似乎都屏住了。丝绒盒子在聚光灯下泛着幽暗华贵的光泽。

林旭接过盒子,面向我,眼神温柔得足以溺毙任何人。“姐,”他声音低沉,带着亲昵,“生日快乐。一点小小心意,希望你喜欢。”他亲手打开了盒盖。

“哗——”

即使是在场见惯奢华的女宾们,也忍不住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叹。

盒子里,红丝绒衬垫上,静静地卧着一只手镯。纯金打造,沉甸甸的质感仿佛穿透了距离,直接压在了我的心头。镯身异常宽厚,显然用料十足。最令人惊叹的是其工艺:精雕细琢的飞凤与腾龙,鳞爪须发纤毫毕现,在灯光下流转着一种古老而尊贵的、令人窒息的光芒。龙凤呈祥,这是最传统、最贵重、也最能体现“心意”的贺礼。

“天啊!纯金的龙凤镯!这得多少克重啊?”

“太贵重了!林总这手笔……”

“真是姐弟情深!太感人了!”

赞叹声如同滚烫的油,泼洒在死寂的水面上,噼啪作响。那些艳羡的、感动的目光,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牢牢困在中央。我站在原地,身体里所有的血液,仿佛在盒子打开的那一瞬间,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空,呼啸着涌向冰冷的四肢,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视线死死地钉在那只金镯上。

那光芒,太熟悉了。不是新金的刺眼张扬,而是一种历经岁月沉淀、被人无数次摩挲温养后,特有的、内敛而温润的光泽。那种光泽,无数次出现在我童年的梦境里——它戴在母亲苏慧兰枯瘦的手腕上,随着她轻轻拍哄我入睡的动作,在昏黄的灯光下,温柔地晃动。那是外婆留给母亲唯一的念想,是母亲在那些贫病交加、几乎撑不下去的漫长黑夜里,唯一能触摸到的、属于过去安稳岁月的慰藉。

母亲临终前,烧得滚烫的手死死攥着我的手腕,眼睛浑浊却执拗地望着我,一遍遍重复,气若游丝:“晚晚……镯子……妈给你留着……留着……” 那断断续续的嘱托,是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留给我的唯一承诺。

可后来呢?那份由林旭主导、突然出现的“遗嘱”,白纸黑字,冰冷无情地将母亲名下的一切——包括那间承载了我们所有童年、少年记忆的老屋,包括那只金镯——全都划归林旭一人所有。律师公事公办的语调,林旭站在阴影里、嘴角那抹胜券在握的弧度,我绝望的哭喊和质问……所有声音都汇成一片尖锐的嗡鸣,在耳边炸开。

“林晚小姐?林晚小姐?”司仪带着笑意的提醒声,像隔着厚重的毛玻璃传来,模糊不清。

无数目光聚焦在我脸上,探究的,好奇的,等待我做出“惊喜感动”反应的。

林旭已经托着那个打开的丝绒盒子,走到了我面前。距离近得我能闻到他身上高级古龙水那冷冽的后调。他将盒子又往前递了递,金镯在灯光下折射出诱人而冰冷的光晕。

“姐,戴上试试?看看合不合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只有我能听出的、近乎恶意的催促,脸上却挂着无懈可击的、关切弟弟的笑容。

那只手,曾经在争夺房产证时,用力地将我推搡在地。此刻,却稳稳地托着这只沾满了母亲最后体温、又被他无情掠夺而去的遗物。

一股无法遏制的恶心感猛地从胃底翻涌上来,直冲喉咙口。我死死咬住牙关,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全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冰锥般的寒意刺穿四肢百骸。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指尖无法控制地颤抖,冰冷得如同刚从冰窖里捞出。

“……很漂亮。”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干涩得像是砂纸摩擦着木头,每一个字都耗尽了力气。那声音飘忽得厉害,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我伸出手,指尖抖得厉害,几乎无法对准盒中的金镯。当指尖终于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表面时,一股强烈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排斥感猛地攥住了心脏!太冷了!那不是金饰应有的凉意,而是一种浸透了死亡和背叛的、直透灵魂的阴寒!母亲枯槁的面容、无助的眼神、那断断续续的嘱托,和眼前林旭这张虚伪得令人作呕的笑脸,在脑海里疯狂地撕扯、重叠!

几乎是凭借一种濒临崩溃的本能,我的手指猛地向内一抠!坚硬的指甲瞬间深深陷进了丝绒盒里那柔软的衬垫,发出细微却刺耳的“嗤啦”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抓住点什么,才能阻止自己在这巨大的冲击和愤怒下彻底瘫软下去。

“姐?”林旭微微挑眉,似乎对我的反应有些“意外”,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猫捉老鼠般的玩味,“怎么?太激动了?来,我帮你戴上。”

他作势要伸手拿起镯子。

就在他手指即将碰到金镯的瞬间,我的目光,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猛地聚焦在镯子的内侧。聚光灯的光芒恰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滑过那光滑的内壁——

几个极其细小、却清晰无比的阴刻汉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猝不及防地烫进了我的瞳孔深处!

苏慧兰!

母亲的名字!是母亲的名字!

那熟悉的、带着点旧式书写习惯的娟秀字体,是我童年无数次在作业本家长签名栏里看到的字迹!它被深深地镌刻在黄金最隐秘的内侧,像一个沉默而永恒的烙印!

这根本不是什么新打造的贺礼!这就是母亲那只镯子!他连熔掉重铸都懒得做!他只是把它……送回来了!以一种施舍的、胜利者的姿态!

“轰——”

脑海里最后一丝维持理智的弦,彻底崩断!

时间仿佛凝固了。宴会厅里所有的喧嚣——音乐声、谈笑声、酒杯碰撞的清脆声响——都在那三个字烙入眼底的瞬间,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抽走,只剩下尖锐刺耳的耳鸣在颅腔内疯狂鼓噪。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紊乱地撞击着,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撞击着那些被强行尘封、此刻却汹涌决堤的黑暗记忆。

母亲的镯子。内壁上刻着“苏慧兰”三个字的、母亲的镯子。

它就躺在林旭手中的丝绒盒子里,在聚光灯下流淌着冰冷而刺目的光。

林旭似乎很满意我此刻僵硬的、失魂落魄的表情。他微微俯身,那张精心修饰过的、英俊又虚伪的脸庞凑近我的耳畔。温热的、带着昂贵古龙水气息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上,却只激起一片冰冷的战栗。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带着一种毒蛇吐信般的、赤裸裸的恶意和嘲弄:

“姐,不喜欢?”他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钻进耳朵,像冰冷的蛆虫在蠕动,“别嫌旧。这可是……”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我瞬间煞白的脸色,才慢悠悠地、一字一顿地补充道,“用妈那间……老宅子,熔了……重新打的。”

轰!

最后两个字,如同两颗烧红的子弹,狠狠射穿了我的头颅!

老宅!熔了!

母亲耗尽一生守护的、承载了我们所有欢笑与泪水的、那个曾经被称之为“家”的地方!那院子里母亲亲手栽下的桂花树,窗棂上斑驳的旧漆,厨房里永远氤氲着的、带着烟火气的饭菜香……所有的一切!都被他……熔掉了?!熔成了眼前这只冰冷、沉重、如同枷锁般的金镯?!

他不仅夺走了母亲留给我的唯一念想,他甚至……连承载着我们共同记忆的“家”都彻底毁灭了!就为了……把它变成这样一件炫耀的、用来羞辱我的工具?!

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滔天恨意、无尽悲恸和被彻底践踏的狂怒,如同沉寂万年的火山,在我身体最深处轰然爆发!那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坝,烧干了喉咙里最后一丝水分,烧得我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我的视线死死锁在林旭那张写满得意与恶毒的脸上。他甚至还在笑,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充满了胜利者对失败者彻底的、残忍的轻蔑。

下一刻,我的手,那只刚刚还冰冷僵硬得无法动弹的手,像是被某种毁灭性的力量驱动着,猛地伸出!

没有半分犹豫。

目标不是丝绒盒里的金镯。

而是旁边长条餐桌上,一只盛满了深红色液体的、剔透的高脚杯!

冰冷的杯柄瞬间被我滚烫的手指攥紧!

手臂划出一道决绝而凌厉的弧线!

哗——!!!

深红的、粘稠的液体,如同泼洒出的滚烫鲜血,带着凛冽的酒气和毁灭一切的愤怒,狠狠泼在了林旭那张猝不及防、写满惊愕的脸上!

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也凝固了,无数细碎的光点停滞在空中。乐队奏响的悠扬旋律戛然而止,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猛地掐断了喉咙。整个金碧辉煌的“金樽”宴会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几百道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齐刷刷地聚焦在舞台中央那片小小的、骤然爆发的风暴中心。

深红的酒液,沿着林旭那张精心打理过的、此刻却写满惊愕和不可置信的脸庞,蜿蜒流淌下来。昂贵的古龙水气息瞬间被浓烈的红酒味覆盖。一滴,两滴……粘稠的液体滑过他挺直的鼻梁,浸透他精心修剪的鬓角,染红了他雪白的衬衫领口,留下大片狼藉、刺目的猩红污迹。他精心维持的、无懈可击的精英形象,在这一泼之下,瞬间土崩瓦解,只剩下狼狈不堪的底色。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只有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了一下,聚焦在我脸上。那双平日里总是带着温煦笑意或精明算计的眼睛里,此刻清晰地倒映着我的身影,以及一种被当众撕下伪装的、近乎暴怒的狂躁。

死寂只维持了极其短暂的几秒。

随即,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水滴,整个大厅轰然炸开!

“天啊——!”

“怎么回事?!”

“泼……泼酒了?!林晚泼了她弟弟?!”

“疯了吗?!”

“快看林总的脸!”

惊呼声、倒抽冷气声、难以置信的议论声瞬间汇成一片巨大的声浪,几乎要掀翻宴会厅华丽的天花板。无数道目光在我和林旭之间疯狂扫视,震惊、困惑、幸灾乐祸、纯粹的看热闹……各种情绪混杂其中,织成一张令人窒息的大网。

我站在原地,手里还紧紧攥着那只空空的高脚杯。指尖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白、颤抖。胸膛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楚,仿佛刚刚那倾尽全身力气的一泼,也抽干了我所有的氧气。身体里那股支撑着我完成这一动作的狂怒岩浆,在泼出去的瞬间似乎冷却了一些,但余烬仍在五脏六腑里阴燃,带来一阵阵虚脱般的冰冷和麻木。

丝绒盒子早已在林旭下意识地躲避动作中脱手,掉落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那只沉重的龙凤金镯滚落出来,在冰冷的地面上弹跳了两下,发出几声短促而清脆的“叮当”声,最终躺在猩红的酒液和碎裂的水晶玻璃渣旁边。内壁上“苏慧兰”三个字,在狼藉中依旧清晰可见,像一只沉默而嘲讽的眼睛。

“林晚!” 一声尖利刺耳的怒喝打破了短暂的失神状态。

我的小姨,苏红梅,像一颗被点燃的炮仗,拨开人群猛地冲了过来。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此刻五官扭曲,精心描画的眉毛高高竖起,涂着鲜艳口红的嘴唇因愤怒而哆嗦着。她先是扑到林旭身边,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昂贵的真丝餐巾擦拭他脸上的酒渍,声音带着哭腔和滔天的怒火:“阿旭!阿旭你没事吧?啊?这……这像什么话!” 她猛地转过头,那双描画得精致的眼睛此刻喷射出淬毒般的怨毒,直直地钉在我脸上,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几乎要刺穿耳膜:

“林晚!你是不是失心疯了?!阿旭好心好意花大价钱给你办生日宴,送你这么贵重的金镯子!你……你竟然当众泼他?!你还有没有良心?!你妈要是还活着,看到你这样对你弟弟,非得气死不可!” 她一边骂,一边用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唾沫星子飞溅,“白眼狼!养不熟的白眼狼!跟你那早死的爹一样没出息!我们苏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东西!阿旭对你多好!你……”

“闭嘴!”

一声低喝,并非出自我口。

是林旭。

他抬手,用一种近乎粗暴的动作,猛地挥开了苏红梅还在他脸上擦拭的手。那张被红酒浸染的脸阴沉得可怕,眼神如同淬了寒冰的刀锋,扫过苏红梅,也扫过周围那些或惊恐或探究的宾客。苏红梅被他这一下挥得一个趔趄,后面恶毒的咒骂顿时噎在了喉咙里,脸上只剩下惊愕和一丝畏惧。

林旭没有再看她,也没有立刻去管自己脸上的狼狈。他的目光,像两道沉重的、带着实质压力的枷锁,缓缓地、一寸寸地移回我的脸上。那眼神里,最初的惊愕和暴怒已经沉淀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深沉的、令人脊背发寒的阴冷。他的嘴角甚至还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毫无温度、甚至带着点扭曲的弧度。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是用一种平静得诡异、却又饱含了无尽寒意的声音,清晰地问道:

“姐,” 他微微歪了歪头,像在打量一件完全陌生的、令人费解的物品,“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了周遭所有的嘈杂,清晰地钉入每个人的耳中。宴会厅再次诡异地安静了几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我的回答,等待着这场匪夷所思的闹剧如何收场。

我迎着他那双深不见底、充满了压迫感的眼睛。身体里的冰冷和虚脱感还在蔓延,但心底那簇被“老宅熔了”四个字点燃的、名为仇恨的火焰,却在林旭这故作平静的逼视下,重新猛烈地燃烧起来!它烧干了喉咙里的干涩和恐惧,烧尽了最后一丝犹豫。

攥着高脚杯的手指又收紧了几分,指节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声。

我张了张嘴,声音因为激动和压抑而嘶哑,却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清晰:

“什么意思?” 我重复着他的问题,目光扫过他脸上的酒渍,扫过地上那只沾了污秽的金镯,最终死死地盯回他那双阴冷的眼睛,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硬生生挤出来,带着灼热的火星:

“林旭,这只镯子,还有你熔掉的老宅……”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撕裂般的控诉,响彻在死寂的大厅里:

“那都是妈的东西!是我的东西!你偷走的!抢走的!现在,你拿着沾了妈血泪的东西,来给我当生日礼物?!”

“你问我什么意思?” 我猛地扬起手,指向地上那只金镯,指向他脸上刺目的猩红,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异常清晰:

“这,就是我的意思!”

死寂。绝对的死寂。

时间仿佛被投入了液氮,瞬间冻结凝固。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沉重得如同铅块,压在每个人的胸口。水晶吊灯的光芒似乎也黯淡了几分,只在地面那摊刺目的猩红酒渍和冰冷的金镯上,投下诡异的光晕。

“偷走……抢走……”

“妈的东西……血泪……”

“老宅……熔了?!”

这些破碎的、充满爆炸性信息的词语,如同投入深水的一连串炸弹,在死寂之后,于所有宾客的脑海中轰然引爆!之前还只是对这场突然冲突的震惊和不解,此刻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骇然和巨大的疑云所取代!

无数道目光,带着惊疑、审视、恍然大悟般的猜测,如同探照灯般,齐刷刷地从我身上,转向了风暴中心的林旭!

林旭脸上的肌肉,在我那句“沾了妈血泪的东西”出口的瞬间,几不可察地狠狠抽搐了一下。眼底那片深沉的阴冷骤然被一种更危险、更狂暴的东西覆盖,像是冰层下翻涌的岩浆。但他强大的控制力在瞬间发挥了作用。那抹扭曲的、冰冷的弧度依旧挂在嘴角,只是更深了,更冷了。

他没有立刻反驳,甚至没有去看那些投注在他身上的、变得复杂起来的目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钩子,要将我的灵魂都剜出来。

就在这时——

“胡说八道!” 小姨苏红梅那尖利到破音的嘶吼再次撕裂了寂静。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彻底炸了毛,猛地推开旁边试图拉住她的人,再次冲到我面前,保养得宜的脸因为极致的愤怒和恐慌而扭曲变形,涂着厚重粉底的面皮都在抖动。

“林晚!你疯够了没有?!你血口喷人!你污蔑!!”她挥舞着双臂,指甲几乎要挠到我的脸上,唾沫横飞,“阿旭堂堂正正继承遗产!有律师!有遗嘱!白纸黑字!法院都认可!你算个什么东西?!当年是你自己没本事!是你自己跟妈吵架赌气跑出去!妈病重了你人影都找不到!现在看阿旭发达了,你眼红了?嫉妒了?跑来撒泼打滚要钱了?!还泼酒?还当众污蔑你弟弟?!你还要不要脸?!苏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她声嘶力竭地吼着,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向我最痛的伤疤,试图用最恶毒的污名来掩盖那呼之欲出的真相。周围宾客的眼神,随着她这番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的控诉,再次变得游移不定起来。毕竟,“遗嘱”、“法院”这些词,天然带着一种权威感。

“就是!” 另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是林旭的太太,周莉。她不知何时也挤到了前面,搀扶住气得浑身发抖的苏红梅,一张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刻薄的鄙夷,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指着我,声音又尖又快:“林晚姐,做人要讲良心!旭哥对你怎么样?公司里给你安排个清闲职位你不要,非要跑去什么破公益机构装清高!旭哥念着姐弟情分,怕你过得不好,又是给你找关系,又是想方设法贴补你!今天这生日宴,这金镯子,哪一样不是旭哥的心意?你不领情就算了,还当众发疯污蔑他?!我看你就是见不得旭哥好!心理扭曲了!”

她们一唱一和,一个唱红脸污蔑我“不孝”、“图钱”,一个唱白脸强调林旭的“恩情”和我的“不识好歹”,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些刚刚被我点爆的疑云,似乎又被她们这番言辞凿凿的指控蒙上了一层阴影。许多宾客看我的眼神,开始带上了一丝怀疑和疏离,甚至是指责。

“啧……原来是这样?”

“难怪……听说当年确实闹得不太愉快……”

“这就有点过分了,再怎么样也不能当众泼弟弟酒啊……”

“就是,还说得那么难听,偷啊抢的……”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蚊蚋,嗡嗡地钻进耳朵。

孤立无援。众矢之的。

冰冷的绝望感,混杂着被彻底污名化的愤怒,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过脚踝,向上攀升。身体里的力气似乎也在刚才那孤注一掷的爆发和此刻的围攻中迅速流失。我攥着高脚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微微颤抖着。

就在这千夫所指、摇摇欲坠的时刻,一道沉稳、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男声,穿透了嘈杂,清晰地响起:

“够了!”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下了苏红梅和周莉尖锐的声浪,也让周围的议论声为之一滞。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缝隙。

一个穿着深色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面容严肃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直接看向林旭。他手中拿着一个看起来颇为老旧的公文包,皮质边缘已经磨损。

是张律师!当年负责处理母亲遗产的律师之一!也是……为数不多知道一些内情、并且对我流露出过一丝不易察觉同情的人!

他的出现,像一块巨石投入了沸腾的油锅。

林旭脸上那强行维持的、冰冷的平静,在看清张律师的瞬间,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眼底的阴鸷瞬间被浓重的警惕和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取代。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阻止张律师开口。

但张律师没有看他。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狼藉的金镯和酒渍,最后落在我脸上,眼神复杂,带着一丝叹息,但更多的是坚定。

“林晚小姐,” 他声音沉稳,清晰地传遍整个寂静下来的宴会厅,“关于苏慧兰女士遗产的问题,作为当年的经手律师之一,有些事情,或许应该让在场关心你们姐弟的人,了解得更清楚一些。”

他顿了顿,目光转向脸色铁青的林旭,语气加重:“尤其是,关于那份最终被法院采纳的遗嘱……的形成过程,以及,一些关键证物的……去向。”

“张律师!” 林旭猛地出声打断,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强压下的怒意,甚至隐隐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这是我们的家事!而且涉及已故之人隐私!现在场合不合适!” 他试图用“隐私”和“场合”来堵张律师的嘴。

然而,张律师只是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他没有退缩,反而向前踏了一步,声音更加清晰有力:

“林旭先生,恰恰因为是‘家事’,是苏慧兰女士的身后事,更关系到基本的法律公正和伦理底线!在事实和程序可能存在重大瑕疵的情况下,‘隐私’不能成为掩盖真相的遮羞布!至于场合,” 他环视了一圈鸦雀无声、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此的宴会厅,“这里聚集了你们的亲朋故旧,或许正是让大家了解真相、辨明是非最合适的场合!否则,任由污蔑和谎言传播,才是对逝者最大的不敬!”

他不再给林旭反驳的机会,直接打开了那个陈旧的公文包,从里面取出一个透明的文件袋。袋子里装着几页泛黄的纸张,还有一张小小的、看起来像是存储卡的东西。

“诸位,” 张律师举起文件袋,声音洪亮,“我这里有苏慧兰女士生前在清醒状态下,于康慈医院立下的一份原始遗嘱的公证书复印件!以及,当年一位关键证人——负责照顾苏女士的护工李淑芬女士——在事发后不久,因良心不安而录下的一份口述录音备份!她可以证明,在苏女士生命最后、意识最模糊的阶段,有人曾多次在她病房内,利用她的虚弱和神志不清,诱导甚至……胁迫她更改财产分配意愿!”

轰——!

如果说我刚才的控诉是点燃了导火索,那么张律师此刻拿出的“原始遗嘱”和“护工证词”,无疑就是引爆了整个炸药库!

“原始遗嘱?!还有另一份?”

“胁迫?!诱导?!”

“我的天……难道当年那份遗嘱真的……”

巨大的哗然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所有的目光,所有的质疑,瞬间从我的身上,如同找到了真正的目标,带着巨大的震惊和审视,齐刷刷地、沉重地压向了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的林旭!

那份他赖以攫取一切、将我和母亲的心愿践踏在地的“遗嘱”,其合法性和正当性,在这一刻,被张律师手中的文件袋,狠狠地、公开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充满血腥味的裂口!

林旭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晃了一下。他脸上的红酒渍尚未干涸,此刻在那惨白的底色映衬下,显得更加狰狞刺目。他死死地盯着张律师手中的文件袋,眼神里的阴鸷和暴怒几乎要化为实质喷涌出来,但深处,却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慌乱。他精心构筑了多年的堡垒,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从内部悍然撬开了一道缝隙!

“你……”他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低吼,手指紧握成拳,指节捏得咯咯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扑上去抢夺张律师手中的东西。

然而,张律师只是冷静地看着他,将文件袋紧紧护在身前,毫无惧色。

“林旭先生,”张律师的声音如同法官宣判般肃穆,“真相,是无法被永远掩埋的。这份原始遗嘱明确显示,苏慧兰女士的意愿,是将她名下的主要财产——包括那间老宅,以及她母亲传下的金饰——全部留给她的女儿林晚。而你后来提供的那份‘最终遗嘱’,其签署时间和见证过程,存在多处严重的时间逻辑矛盾和法律程序瑕疵!李护工的证词,更是直接指向了非法干预!”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记重锤,狠狠砸在林旭摇摇欲坠的伪装上,也砸在每一个宾客的心头。

“原来……原来是这样!”

“天啊,那林晚刚才说的……”

“太可怕了!连自己亲妈都……”

议论声不再是细碎的嗡嗡,而是变成了公开的、带着震惊和愤怒的指责。风向,彻底逆转!

苏红梅和周莉彻底傻了眼,刚才还气势汹汹、颠倒黑白的两人,此刻如同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惊恐和难以置信。她们最大的倚仗——那份“合法”的遗嘱——被当众戳穿了虚假的画皮!

我站在那里,看着林旭那张惨白、慌乱、写满被当众拆穿的惊怒和耻辱的脸,看着周围那些骤然转变的目光,听着那些指向他的议论。身体里那股冰冷的麻木感似乎被注入了一丝滚烫的暖流,那是沉冤昭雪带来的、迟到了太久太久的悲怆和解脱。但更多的,是看着这个被自己亲手喂养大的毒蛇反噬、最终在众目睽睽之下露出毒牙和丑态的……无法形容的悲凉。

“不……不是这样的!他胡说!他伪造证据!”林旭猛地抬起头,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嘶哑地咆哮起来,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指向张律师,“他收了林晚的钱!他们串通好了来污蔑我!那份什么原始遗嘱,根本不存在!那个护工……那个护工早就不知去向了!她的证词不可信!”

他的咆哮充满了色厉内荏的绝望。

张律师只是平静地回应:“林旭先生,证据的真伪,自然有司法鉴定和法庭来裁断。我只是基于职业道德和良知,将我所知的事实和疑点公之于众。至于李淑芬女士的下落,”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我想,警方应该会非常有兴趣知道,她当年为何在准备出庭作证的前夕,突然收到一笔来历不明的巨款,然后全家连夜‘搬离’了这座城市,至今杳无音讯?”

“轰——!”

“警方?!” “巨款?!” “失踪?!”

更大的冲击波席卷全场!这已经不仅仅是遗产纠纷了!这涉及到了收买证人、隐匿行踪!这是赤裸裸的涉嫌犯罪!

林旭彻底僵住了。他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死灰般的惨白。张律师最后那句“警方会非常有兴趣”,像一道无形的枷锁,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死死地瞪着张律师,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和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但更多的,是如同坠入深渊般的恐惧。他知道,张律师敢当众说出“警方”这两个字,手中掌握的东西,恐怕远不止他拿出来的这些!

他精心构建的帝国,他光鲜亮丽的面具,在这一刻,被彻底剥下,暴露在所有人面前,只剩下丑陋、肮脏和罪恶的底色。

巨大的、彻底的失败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啊——!” 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响起。

不是林旭,而是他身边的周莉。这位一直扮演着优雅贵妇的太太,此刻像是被抽掉了所有筋骨,双眼翻白,身体软绵绵地向下瘫倒,竟是承受不住这连番的打击和巨大的恐惧,直接晕厥了过去!旁边的侍者和苏红梅手忙脚乱地扶住她,现场顿时又是一片混乱。

林旭看着晕倒的妻子,看着周围那些充满了鄙夷、唾弃、如同看垃圾一般的目光,看着张律师手中那个如同审判之剑的文件袋,看着地上那只沾满污秽、刻着母亲名字的金镯……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扭曲成一个极其怪异、极其恐怖的表情。那表情里有滔天的恨意,有被当众扒光的羞耻,有穷途末路的疯狂,还有一种……彻底的崩塌。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如同恶鬼般的眼睛,越过混乱的人群,死死地钉在我的脸上。那眼神,不再有任何掩饰,只剩下最原始、最赤裸的、想要将我碎尸万段的怨毒!

下一秒,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猛地一推身边扶住周莉的苏红梅,在众人的惊呼和阻挡中,像一头彻底失控的疯兽,不顾一切地朝着宴会厅那扇厚重华丽的鎏金大门方向,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背影狼狈仓皇,瞬间消失在门外走廊的阴影里。

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生日宴现场,一只躺在冰冷污秽中的金镯,还有一个刚刚被撕开了所有温情面纱、暴露出血淋淋真相的……家。

  • 《春情绝,我以明月宴群山》本站精选TXT
  • 《爱若执炬迎风,炽热而哀痛》番外彩蛋
  • 《妹妹送我一盒面膜,我直接跟她断绝关系了》已完结小说
  • 《我被撞飞,老公却爱上肇事者》免费试读
  • 《妻子把双胞胎女儿送去黑窑厂学规矩后,我杀疯了》抖音热书
  • 《老公为唤醒植物人寡嫂,将怀孕的我做成招魂鼓》全文阅读
  • 《女儿被卷进电梯惨死,老公却和别的女人水深火热》无套路全集
  • 主角叫冰冷一种沈砚的小说名字是什么?
  • 上一章|章节目录|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