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谭记精选章节

小说:灵谭记作者:此生半夏更新时间:2025-06-11 01:44:51

(一) 梦境信物

若不是有信物为证,我一定会以为这个故事只是我做过的一个荒诞的梦。故事发生在一个名叫灵谭村的神秘村庄里,但还需从我为什么要去灵谭村说起。

我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大二学生,程易飞,男,20岁,整日浑浑噩噩,迷茫无措。我的高中生活枯燥无味,每当回忆到这段时光,只看见自己被埋在书山中,我都不禁怀疑那不是真正的我,我从来不记得自己是个热爱学习的三好学生,甚至怀疑自己的记忆里是不是缺少了什么,比如一点激情或青涩。

昏昏欲睡了不知多久,忽然觉得耳膜隐隐作痛。我缓缓清醒过来,原来是暴雨正打在我耳边的玻璃窗上嗡嗡作响。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时不时被几道闪电照亮。窗前的树影张牙舞爪,像是在撕心裂肺地嚎叫。

“……司外揣内,才能不被表象迷惑;以常衡变,方能举一反三,灵活变通……”听到课堂上老师的声音,才知道现在还是上课时间,我还在教室里。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早已习惯了把一切都当做无所谓。热闹也好,挣扎也罢,我都不想要。

大学课堂的自由之处便是可以任意选择座位,因此我才能每次坐到这样一个主角专属位置——动漫里面的主角貌似都是靠窗坐的。很多人说,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稍稍打开了一丝窗户,风呼呼地灌了进来,扑到我脸上,割着我的脸微微作痛。我还能感受到疼痛,看来我确实是还活着的,可我不知道是否应该为此感到高兴,也许高兴与否也都无所谓吧。

终于下课了。虽然我总是很期待下课,但我却总是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

我走在回寝室的小路上,许是下雨的缘故,路上很冷清。朝前望去,灰蒙蒙的水泥路竟是和此时天空的颜色如此相似!

突然,我放空已久的神经猛地紧张了一下——滑倒了!课本也摔到地上,还正巧掉进了旁边的一个泥潭里,我已不忍直视这本书的模样了。没办法,我的运气想来就是这般无可救药。一群人出去,迎面飞来一个塑料盒,被砸的人肯定是我;单项选择题四个选项,如果我只能排除两个,剩下的两个选项里我一定会选到错的那个;排队依次领书,书堆中有一本破书,刚好拿到它的总会是我……不过让我奇怪的是,高考时我居然能以一分的优势擦线进入这所重点本科学校!这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破天荒了!

“都湿成这样了,还不起来!等谁来拉你吗?”不用抬头,我便知道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严雪。

我正了一下歪斜的雨伞,稍稍仰头便看了正三分嘲笑七分关心的望着我的这个女生,她撑着伞,手里抱着两本课本,白色连衣裙的一侧裙摆上沾了水滴。严雪算是我青梅竹马吧,小时候常在一起玩儿,小学、初中也都在一个班里,高中时她去了外地,没想到大学我们又进了同一个大学,说来真的很巧!

我苦笑了一声,爬了起来。

“上课时我给你发消息,你怎么没回复我?”严雪问。

“你不都说了在上课吗?”我敷衍道。

“呵,你是会认真上课的人吗?”严雪嘲笑道。

我不语。严雪继续道:“先赶紧回去换身衣服。别忘了看消息哦!”说着,严雪走了。

回到寝室,换了一身衣服,用毛巾擦干头发,掏出手机一看,那段消息好像是这么写的:

“下周国庆放假,你肯定还没什么安排吧?我有个好去处,你跟我一起去吧!”

我暗自一声叹息,回复道:“你不是最近才交了男朋友吗,不用可怜我,你们去吧!”

我刚准备放下手机,严雪已经回复了:“别提了,刚分了!”

我假装震惊地回复道:“你们才交往了不到两个星期吗?”

“这和时间长短没关系!总之你去还是不去?”

从小到大都拿这个青梅竹马的冤家没办法,只好回复问:“去哪里?”

“灵谭村”

关于这个地名我半点印象都没有,应该是第一次听说,于是回复道:“没听说过呀。”

“你不用管那么多,跟着我走就好了!你做好准备,出发前我叫你。”

虽说如此,我似乎没什么需要准备的,带上手机、充电器、一套换洗衣服,加上我自己,应该就足够了。于是当下只回复了一个字:“好”

国庆第一天早上,天气不错,我在女生宿舍下等了20分钟后,严雪终于下来了。20分钟也许并不算长,但用于等待,就感觉太长了,所以即便是整天无所事事的我也最讨厌等待。

“抱歉,久等了!”严雪匆匆跑到我面前,她是知道我讨厌等待的。她的脸上明显画过妆,对于这一点,我也有些不理解,反正我一直都知道她素颜什么样,在我面前化妆是何必呢?而且说实话,除了脸白一点,嘴唇红一点,眉毛规整一点,我瞧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区别。

算了,反正我也理解不了女孩子们的心思,还是先出发吧,早去早回。

在车上颠簸了好几个小时,中午就在车上吃了点零食,下午两点过,终于到站了。这个地方看起来很偏僻,若不是自己刚下车,压根不会觉得这种地方会有班车经过!

严雪伸了个懒腰,打开手机地图,开始搜索灵谭村的位置。“咦?怎么搜不到这个地方?”

“你输错地名了?”

“怎么可能,我又不是你!”严雪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凑过脸去一看,果然没有!“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这个地方啊?灵谭村,听都没听过!”

“不可能!连旅游推荐都有,怎么可能没有这个地方?”严雪十分肯定道。

“哪儿来的旅游推荐啊?”

“上上个星期我收到一条链接消息,打开一看,是一则旅游指南,上面说的地方就是灵谭村,你看这实拍风景照,还有乘车路线。”

我把行李袋放在路旁的草丛里,凑近了仔细一看,果然如此。把界面往下一滑,看到一面悬崖峭壁,上面似乎刻着什么神像。我随口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这个啊,”严雪把目光移到我脸上,见我一脸悠闲,没好气道,“哎呀,你能不能也把手机掏出来查一下怎么去灵谭村啊!”

“你都查不到,我再查不也一样?”

“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懒死了!”

我无奈!当初谁说的跟着你走就可以了!

我掏出手机,在和严雪同样的地图软件中输入了“灵谭村”三个字,点了搜索键,都没看搜索结果,就把手机递到严雪面前,因为我坚信我搜索的结果和严雪肯定是一样的。

谁知,严雪却瞬间激动地握住我拿着手机的手,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这不搜索出来了吗!”

“啊?”我难以置信地仔细看了看,果然,一条路线清晰的显示在我的手机屏幕上。我稍感蹊跷,明明是同款地图软件,为什么严雪试了好几次都显示没有这个地方,我却一下子就搜索出来了?更奇怪的是,我明明还没有点导航,它竟已经开始自动导航了!

“可以啊!”严雪说着,在我的背上猝不及防地重重地拍了一下,“走吧!”便往顺着导航的方向走去。我险些一个踉跄,定了定,提起行李,跟在了后面。

很快,我们进入了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此时外面正值艳阳高照,可这高大苍劲的密林似乎想把阳光隔绝在外,只留下了一片幽暗;树干上长满了浓密的青苔,仿佛裹上了绿色的毛毯;一条幽深的小路蜿蜒着消失在树林更深处,路上堆积着厚厚的枯叶,像是很久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了。

严雪越走越胆怯,紧紧地挽着我的手臂。我侧过头看了看她苍白的脸颊,说:“你要是害怕,我们就要回去吧。”

闻言,严雪拉扯了一下我的胳膊以示抗议:“那怎么行?我……我不害怕!”说完,她拽得更紧了。

“或者换一个地方旅游也行啊。”

“就是不行!我……我实话跟你说了吧,我去灵谭村可不光是想旅游,而是许愿!”

“许愿?”

“刚才你也看见那照片上的石壁了吧,指南里说了,向刻在上面的神像许愿,很灵验的,愿望实现率达到了百分之八十呢!”

“这种鬼话你也信!”

“不试试怎么知道灵不灵?”

我竟无言以对,女生的思维果然不是我能理解的。严雪继续道:“再说了,刚才来的路上你也看到了,这荒郊野岭的,就算原路返回,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地方休息,天黑了怎么睡啊?”严雪又看了一眼导航,“你看这导航,估计再过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继续走了半个小时后,我们终于看到了一缕夕阳从森林外射进来。终于要走出这骇人的森林了!

我和严雪都感到了一阵欢喜。可等我们走出森林后看到另一番景色后,我们的心又沉下去了!森林外竟是一片戈壁!这片戈壁倒不算宽广,但重点是,视线穿过这片戈壁,可以看到一堆乱石,乱石后横卧着一座绵长高嵩的石山,截住了我们的去路。

本以为那石山上总会有路供我们翻越过去,可二十多分钟后,我们来到石山前,却见整座石山光溜溜的,像一颗巨大的鹅卵石,别说路了,连可供攀爬的依附点都没有!

“这可怎么办?你这导航不会出问题了吧!”

我晃了晃手机,又四处挪动了几步,导航的指针始终向着某一点摆动。“别急!”说着,我尝试找出那个点。几分钟后,我在乱石堆中找到了一个隐秘的洞口。

“真有你的!”严雪面露喜色,“好像穿过这条石洞就是灵谭村了!”

于是,我们钻进了石洞。洞里漆黑一片,我走在前面,严雪再次紧紧拽着我的胳膊。越往里走,越感觉憋闷潮湿,若是不小心碰到石壁,就会触到了油脂一般黏糊糊的渗出液,打开手机灯光一照,石壁上又好像什么都没有,一向胆大的我都感到有些惊悚。

(二) 迷雾初探

胳膊上被严雪抓住的地方冒着汗,我本来想开个玩笑安慰一下严雪重度紧张的神经,问了一句:“你说,这里面会不会有鬼啊?”一听见“鬼”字,严雪吓得连声大叫,我的胳膊都被抓痛了。

“好了,好了,我不吓你了,我的胳膊都快被你扯断了。”听我这么一说,严雪才慢慢冷静了下来。

感觉熬了好几个小时,终于看到洞口的光亮了,但其实只是过去了二十分钟左右。出了这瘆人的石洞,倒是别有一番风景。这石洞显然是开口在之前看到的的那座绵长高耸的石山的里侧。从这里可以清楚的看到石山其实是围成了一个圈,其间是一个小盆地,盆地里树木葱茏,石壁林立,几百户人家错置其中。放眼望去,不久前还是橘黄色的夕阳已变得红彤彤的了,整个盆地都被染上了淡淡的红晕。

我们沿着一条嶙峋的小路下到了盆地里。路上遇见几个村民,见到我们,先是一惊,然后乐呵呵地跟我们打招呼:“哟,真是一对标致的小情侣,是来度假的吧。我们这地儿偏僻,很少有人来,欢迎,欢迎!”我和严雪难为情地相互望了望,懒得解释。

出了那石洞,严雪就已瞬间满血复活了,此刻正热情地回应村民们的招呼:“谢谢!这地儿是挺偏僻的,不过既然已经准备对外开放旅游了,相信很快就会热闹起来的。”

走了有一段距离了,我无意间发现刚才那几个村民似乎依旧落在我们身上。我想着大概是这里确实很久没来过外人了吧。

我们穿过一片竹林,竹林里弥漫着淡淡的雾气,竹子的清香里似乎偶尔夹杂着另一种奇怪的味道,但说不出是什么。透过竹林和雾色,一户人家若隐若现,橙色的灯光从窗户里洒了出来,窗前一个村妇正在温柔地哄睡一个婴儿。

我们经过窗前时,那村妇看见了我们,严雪正要热情向她打招呼,不料那村妇却是猛然大惊失色,满脸见鬼的表情,随即一手紧紧抱住怀中的孩子,一手迅速把窗户给关上了,仿佛在害怕我们会打劫她的孩子。

我和严雪都感觉莫名其妙,猜想这村妇是不是以前受过什么刺激。然而,我们后来又路过了两户有婴儿的人家,婴儿的母亲的反应都和刚才那位村妇如出一辙,但大部分男村民却又似乎很欢迎我们的到来。我和严雪都隐约感到有些古怪。

天色已经很晚了,得赶紧找到落脚的住处。我们随机问了一个村民:“打扰一下,请问这附近可有旅馆吗?”

那村民回答:“旅馆没有,不过你可以去白家的招待所暂住。”

“白家招待所?那请问这个白家的招待怎么走呢?”

于是,我们沿着村民所指的方向走去,果然看见一座别致的小竹楼。楼上橘黄色的灯光微微闪烁,小楼门口挂着一串红灯笼,上面依次贴着“白家招待所”五个字。

我和严雪试探着走进去,只见前台有一个二十多岁模样的小伙子正在打瞌睡。他应该就是这里的招待员吧。

我轻轻敲了敲桌面,小伙子这才醒来,看见我们,里面精神抖擞的说:“两位,来了啊。”

我心想:“这话说的好像他一直在等着我们来似的!”然后说道:“我们要两个单人间。”

小伙子打量了一下我和严雪,说道:“好嘞,两位跟我来!”我和严雪跟在他身后,他一边带路一边说:“你们可以叫我阿里,不知两位怎么称呼?”

“哦,我叫程易飞,她叫严雪,我们是同学。”

“只是同学?”阿里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问道。

严雪笑着补充道:“也是青梅竹马。”

整栋竹楼看起来还挺新,建成应该还不到两年。我们沿着竹楼梯上了楼,打开了一个房间。

“这……”屋子里居然满是灰尘,仿佛建成以来就根本没人打扫过。

阿里笑呵呵的解释道:“我们这村子太过偏僻,很少有人来,以前偶尔来那么一两个,都是直接住在白家的府邸。白家小姐不在了之后,白家才专门修了这么一个招待所。这两年都没人来过,你们是这座招待所建成后的第一批客人,就稍微担待一点吧!”

“白家小姐?”我心生好奇,试探道:“看来白家在你们村地位很不一般啊!”

“那是。古往今来,我们村子可都全仗着白家生存延续呢!”

“那白家的人肯定很受村民们欢迎吧!”

“那是自然!尤其是白家大小姐,温柔善良,还很漂亮……唉……”说着,阿里突然叹了口气,音调渐渐低沉了:“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我心下一惊,试探着问道:“请问,见不到了是……”

“见不到了就是见不到了!”阿里看来并不打算多做解释。

我有些歉疚,明知见不到了很可能是什么意思,却还要问出来,惹得仰慕她的人悲伤。但我又想起来之前遇到的那几个村妇奇怪的举动,心想莫非是白家小姐的孩子遭遇过什么不测,甚至在村妇们的心中留下了阴影,才会有那般奇怪的举动。于是不肯罢休道:“那白家小姐可有过孩子?”

谁知阿里竟十分生气道:“你这是什么话?白家小姐今年芳龄十九,尚未婚配,哪里来的孩子?”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心知多有冒犯,只好连声道歉,“我们一路上看见几个婴儿的母亲神情有些……激动,所以……”

“哦,你说她们啊,不用在意,而且母亲在意孩子不是很正常吗?”

“可是感觉有点……在意过头了吧?”

“行了”,阿里似乎并不想回答我的问题,此时我们已经选好了两个房间,“这是房间钥匙,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就成。还有晚饭差不多准备好了,你们收拾一下就赶紧下来吧!”

“哦,谢谢!”

一夜无事。

第二天一早,推开竹窗,一片苍幽的竹林映入眼帘。透过窗户正下方有一条弯曲的走廊,一直延伸到竹林里的一个竹亭处。吃过早饭,我便和严雪沿着这条走廊想去亭子里坐坐。我们去后,却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人了。

这是一个八角竹亭,正面有一个牌匾,写着“易之亭”,心想正巧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易”字。亭子并不小,里面有一个石桌,有两男一女正围坐在石桌旁。走进一看,他们竟是在打牌。

一男生得意道:“嘻嘻,看你们这次怎么赢我!”

那女生摸起一张纸牌后,蔑视地笑道:“不好意思,只能怪你得意太早了!”随即放下手中所有的纸牌,表示自己已经赢了。

“啊?”你这就赢了吗?”另一个男生道,似乎有什么疑问。

“不然呢?”刚才那女生问。

先前那个男生道:“你没搞错吧?你这几个是连续的吗?这张牌是怎么回事?”

女生惊讶道:“你不知道吗?在集齐这组数字之后,这张牌是可以转化为任意数字的!”

“你这是哪门子规矩?”

于是,他们开始争论到底谁对谁错。我鬼使神差地靠近去插了一句:“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这牌的规矩借用了这个道理,在满足条件后是可以任意转化的,所以这局确实是你们输了。”最后这句是对那两个男生说的,三人齐刷刷地打量着我。

说完后我才意识到,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至于到底是什么地方,严雪马上便替我问了出来:“他们玩得什么啊?你怎么知道这规矩?你以前玩过?”

一个男生说:“对啊,你谁啊?”

另一个男生说:“你不是我们村的人吧,怎么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

“我……”我也是一头雾水,我又没来过这里,也没玩过这种游戏,我是怎么知道规矩的?然后,我脑海中隐约约浮现出一张温柔的笑脸,我似乎很久以前和这个人玩过这个游戏,规则就是那时学会的,可我却看不清那人是谁。一定是我的错觉吧!于是低声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我瞎说的,你们继续!”

谁知那女生却反驳道:“可你刚才说的很正确啊!这是两年前白小姐设定的规矩!”然后她有对那两个男生道,“不信咱们可以去问问其他人!”

“唉,算了算了,刚刚就是逗你的,我们当然知道规矩。”

“你们居然联合起来骗我!不玩了!”说完,女生生气地扭头就走。那两个男生也追上去解释了。

我的脑子很乱。严雪却拉着我说要去一个地方——许愿岩,就是宣传册上照片里的那面崖壁。

我们走出树林,来到悬崖边,许愿的神像就在这悬崖下面,于是便沿着一条陡峭的石阶梯往下走。这石阶梯很长,一眼望不到头,一边是崖壁,另一边悬崖,但并不恐怖,因为阶梯外侧的崖壁上张满了绿油油的灌木。悬崖下面良田、竹木、屋宇错杂,还有一片翡翠一般碧绿的湖泊,湖边建有朱漆的木质长廊。离长廊不远处的竹木掩映下可以窥见一角较为华丽的飞檐,想来那处是一座府邸。

走到差不多一半时,远远地看到迎面走来一个年逾花甲的婆婆,挎着一个竹篮,正在卖力的攀登这石阶梯。我并不是什么乐于助人的大好人,自然也并未相过要去搀扶这位婆婆。可在与她擦身而过后没几步,我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问话。

“程少爷?你是程易飞少爷吧?”

(三) 神秘石洞

我顿时一吃惊,回头看见那婆婆正殷切地盯着我。我疑惑道:“我是叫程易飞。您……您认识我?”

那婆婆未置可否,问道:“你们是要去许愿?”

一听说许愿,身旁的严雪有些兴奋地回答道:“没错,婆婆。听说你们这儿的神像特别灵验,真的吗?”

婆婆叹了一口气,回答:“是。”

“那您为什么叹气呢?”

“因为现在的岩神已经不如以前灵验了,只有八成的愿望能被实现。”

我和严雪目瞪口呆:“八成还不算高吗?”

“是啊,以前可是有求必应呢!”婆婆又叹了一口气。

“真的假的!”我心中仍满是怀疑,如果是真的,又为何岩神不如以前灵验了呢?但严雪已经迫不及待地要去许愿了。她一边拉着我望往下跑,一边头也不回的想那婆婆道谢:“婆婆,谢谢您啦,我们先走一步了!”

我们气喘吁吁地来到神像前,抬头一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许愿墙,可上面却比我想象中干净很多,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句愿望。一看旁边的一块石碑上的介绍,说的是一旦愿望实现,刻在上面的字迹就会消失。这么一来,那现在还刻在石壁上的愿望就都是还没有实现,或者是实现不了的了。我瞥了几眼上面的字迹,上面的愿望有求健康长寿的,也有求姻缘的,倒是没看见求升官发财的,可能是因为这个村子本来就没有官,民风太纯朴也不需要太多财吧。

其中,我还看见一条愿望,字迹很模糊,看不清楚到底写的什么,难道是因为这是某人的愿望正在被实现,字迹正在渐渐消失吗?

把目光往许愿壁上方移动,一张神像的脸渐渐浮现。石碑上说着神像是天然形成的,看起来确实稍微有点粗糙,而且看起来凶神恶煞的。

“这神像怎么感觉像一座凶神啊?”我随口问了一句。

“你懂什么,作为这个村子的保护神,肯定要凶一点才镇的住嘛!”严雪得意洋洋地解释道。“别管那么多了,我要许愿了。你不许偷看啊!”说着,严雪跑到离我三米开外的石壁前,掏出之前准备好的一把小刀开始认真的雕刻着她的愿望,一边刻还一边遮掩,不想让我看见。罢了,反正我也不感兴趣。我噗嗤一笑,不知道自己该许什么愿。唉,突然发现没有愿望和实现不了愿望一样令人烦恼,或许还更糟。有愿望,即便实现不了,好歹还有个念想;没有愿望的话,连个精神寄托都没有!

我看了看石碑的背面,于是对严雪喊到:“严雪,快过来,刻完愿望是还要念咒语的。”

“什么咒语?”说着,严雪连忙过来看。石碑上刻着这样几句咒语:

神天舍身,魄魂以任

任物于心,心灵炽火

火焚为誓,誓偿愿如

严雪念了一遍,说:“这是什么意思啊?”然后又自己胡乱分析道,“魂魄……心灵……火……哦,我知道了,意思就是许愿的时候要以灵魂为誓,还要有火一般的热情!一定就是这样的!”

“为什么要把魂魄写成魄魂呢?”我问。

“哎呀,不都差不多吗?”接着严雪开始背诵这几句话,然后开心地跑到自己刻下的愿望前默念着咒语。

她念完后,见我还杵在石碑前,于是过来把我拉到石壁前,把小刀塞到我手上,说:“这么好的机会,还不赶紧许愿!”

我想了想,刻了一小行字:希望我有自己的愿望。

严雪一脸嫌弃的望着我道:“这算是什么愿望!”

也罢。

许完了愿,严雪显得十分开心,我们开始四处闲逛。

“你不问我许得什么愿吗?”严雪洋洋得意的问。

“你既然都不想让我看到,难道还会告诉我吗?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不想让我看是因为你刻的字太丑了!””

“滚!你的字才丑呢!”

许完愿后,我们开始前往下一个景点,严雪一路还哼着小曲,心情大好。

在路过一条两旁杂草丛生、灌木茂盛的小路时,我忽然感觉身后有东西,转身看见什么东西正朝我飞来,我把手一举,竟是正好接住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干结的泥团!

再一看,只见不远处的路边草丛里有异动,似乎是一只有着棕黑色的大型动物。那动物似乎正准备从草丛里钻出来。我和严雪被吓了一大跳,赶紧转身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听到身后有什么东西追上来了。于是我一转身把手里的泥团向那东西砸了过去。然而,那泥团似乎被那东西给接住了,还立马又给我砸了回来,我又正巧接住了。正欲再砸回去,定睛一看,那哪里是什么动物,分明就是一个从头到脚披着棕黑色蓑衣的人,整个头面部都被帽子给遮住了!只是他躲在草丛里,被我们先入为主以为是什么动物了。

我正想发问,对方却先开口了:“哟,接住了,还不错!”说着,那人把帽子掀开,露出了一张傻笑着的脸。

严雪拉着我的胳膊说:“这人怕不是脑子有问题吧!”

我问那人:“你干嘛砸我们?”

“我这不是在和你们打招呼嘛!”

我……这里的民风还真是奇特啊!

他继续道:“听说你来了,我可是专程在这里等你,等累了,就在草丛里打了个盹儿。一睁眼才发现你已经走到我前面去了,于是扔个东西提醒你一下嘛!”

“你……等我?”我万分惊奇。

“对啊!”

“你……认识我?”

“怎么,两年不见,你果真不记得我了?”本以为他是不是认错人了,谁知他随即便叫出来我的名字,“程易飞。”

我内心凌乱了。怎么回事?“两年前?难道我来过这里?”

“不然你以为你是怎么能进入这里的!”他向我走近了一些,“我们这里凭借天然的地势以及特殊的结界与外界隔绝,除非得到过认可,是找不到这个地方的,更进不了这里。”

难怪当时严雪怎么搜不到进入这里的路线,而我轻易就找到了入口,难道两年前我真的来过这里?为什么我没有记忆?

“可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确定你没印象?可听说你对于我家小姐教过你的游戏规则记得挺清晰啊?”说的正是早上我无意中说出的游戏规则!

“你是谁?你家小姐又是谁?”

“你既然什么都不记得了,那还回来干什么!赶紧离开吧,这里不欢迎你!”他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本来是想早点离开的,但遇到这么多奇怪的人和事,我久违的好奇心渐泛滥了。我望了望身边的严雪,她看起来似乎比我更想知道怎么回事。也是,严雪在外地上的高中,两年前我身边的事,她怎么会知道。可惜我自己却也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会离开的,但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这些事,你还是永远忘了比较好,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们!”

“什么意思?”

“反正你们赶紧离开就行了!”

“要我离开,总得让我知道理由吧!”

我居然和他争论起来了。自从来到这里,除了那几个婴儿的母亲,村民们对我们都是很恭敬的,只有他是个例外。这倒不是我为此感到不愉快,而是感觉只有他可能告诉我们事情的真相!

我们还在争论,突然他停下了,望向我身后说了一句:“不好!”,接着直接越过我飞奔着离开了。

我回头一看,不远处的竹林上方冒起了一阵黑烟。难道是竹林失火了?

我和严雪也赶紧跟过去。

等我们进入竹林,黑烟弥漫,火光闪闪,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烟火里嘈杂的哭声、吼叫声,以及肉体被焚烧的气味!

我勉强睁开被烟熏的眼睛,眼前一片狼藉,不堪入目!趁身后跟来的严雪还没睁眼看到眼前这一幕,我急忙转身捂住她的双眼,叫她“别看!”

严雪又岂是如此乖巧的女生,猛地拉开我的手,下一刻,险些晕了过去!

我记得当时的景象是这样的:竹林里的这片地还算空旷,这里摆了七张供桌,其中一张上面放着一尊神像(和石壁上的那个有点相似)和一些祭祀用品;有五张供桌上正燃着火焰,至于到底烧的是什么,有的已经完全看不清了;有的却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那上面燃烧着的是婴儿!而跪在供桌旁撕心裂肺的嚎哭的正是他们的母亲!原来刚来到这个村子的时候在竹林里闻到的奇怪的味道,竟是焚烧肉体后残留的气味!

还有一张供桌上,放的也是一个婴儿,他的母亲正在苦苦哀求旁边正在往婴儿身上浇油的一个壮汉,“求求你,放过我的孩子吧!”

那壮汉同情地看了她一眼,说:“大嫂,我也没办法啊!这都是为了村子啊!”接着就有两个人过去把这位母亲生生拽开。

刚刚和我争论的年轻人立马跑过去阻拦:“你们放开她!烧了这么多婴儿了,还不够吗?”

“白敬,又是你来捣乱!别以为你是白家的人我就不敢动你!”说这话的人貌似是祭祀的主持人,横眉怒目得瞪着白敬。

原来,他叫白敬!

接着,白敬挣扎了许久,口中不停地骂着“你们这些魔鬼,婷儿就是被你们害的!魔鬼!”最终还是被几个壮汉给拉开了,一阵烈火在那个婴儿身上喷然而起,连同婴儿的哭声一起都被焚化了!

而周围的一帮村民,正在默念着什么咒语。

咒语。火。婴儿。神像。

我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了!是石壁那里的咒语有问题!

(四) 祭坛惊魂

“什么问题?”严雪问。

“那些咒语是反着的。”

“反着的?”

于是,我们又回到了石壁下的石碑前,再次确认那些文字,果然,倒过来念意思似乎也能连贯,只是含义却完全不一样了。

顺着看是这样的:

神天舍身,魄魂以任

任物纯心,心灵炽火

火焚为誓,誓偿愿如

逆向看来可不就成了:

如愿偿誓,誓为焚火

火炽心灵,心纯物任

任以魂魄,身舍天神

意思就是,如果想要誓言得偿所愿,就需要烧一把火,并用火焚烧有灵性而且纯洁的心,这颗心要有物质载体,还要有魂魄,把身体献给神明。有灵性的心不就是人心吗,最纯洁的不正是小孩子的心吗,而只有活物才有魂魄。这段咒语的意思竟是要火祭活婴儿!

严雪愣了许久,也许是内心挣扎了许久,突然跑到她先前刻下的愿望前,她,竟然在默念咒语!

我一把将她拉起来,几乎吼道:“你在干什么!”

严雪哽咽着说:“我……既然那些孩子都已经被活祭了,他们一定会帮我实现愿望的!”

我不敢相信的望着她,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天真善良的严雪吗?

“你疯了?你刚刚没看见那些孩子有多惨,他们的父母有多惨吗?你于心何忍啊?”

“我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这是我一生最大的梦想,我……你……你不会明白的!”严雪挣开我的手,目光似乎在躲着我。

“你有梦想,那些孩子的梦想呢?”

“程易飞!又不是我把那些孩子用来祭祀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再说,你不是一向不信邪的吗?”

“我不信,可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也许根本就不能用常理去解释。也许就是因为人的愿望总无法满足,不停地向所谓的神明索取,又不想自己付出,才会想出祭祀这种邪恶的东西!”

“是,我就是促成邪恶的一份子,你纯洁,行了吧!”严雪像是气极了,一把推开我,又继续念叨着咒语。我继续上前阻拦,拉扯中,严雪说着:“反正你都不相信祭祀这种邪术真的会有用,就让我试这一次怎么了?”

我忽然停住了,对啊,既然所谓的祭祀、咒语并不会有什么影响,我又为什么非要阻拦她!可是,这也许只是我一直以来一厢情愿的认知而已。

这时,一个婆婆走了过来,正是之前来许愿时路上遇见的那位阿婆。

“是真的!”阿婆肯定道。“不管你们信不信,这里的规则和外面的世界是不一样的。”

她走到石壁前,指着一行快要消失的字迹对我道:“你还记得这行字吗?”

我摇摇头。

“它已经保持快要消失的模样2年了。”

“所以上面到底刻的什么?”

“这应该问你自己吧。这是当初你和白家小姐一起刻的,应该只有你们俩知道吧。你现在失忆了,想知道的话就只能去问小姐了。”

“什么?去问白小姐,不是说……她已经不在了吗?”

“她确实不在这里。她被封在白家的墓地了,只有你能救她出来!”

“我?”

“白家拥有着控制岩神的灵力,是我们村历代以来的守护家族,而白小姐是白家嫡女,她的灵力和她的血统一样纯正,是要接管整个村子的。两年前,白家族长暴病去世,白小姐继任族长。后来没过多久,就把你带进了这里,许下了一个属于你们俩的愿望。然而,岩神原本只属于这个村子,因为你这个外人的到来,开始变得不灵验了。原本只需要每年献上一个婴儿就可以换来村子一切平安顺利,从那以后就不灵验了,只得增加祭品。即便这样,也还是回不到以前那样灵验了。白小姐因为犯下这滔天大错,于是被封锁进了白家的陵墓,整整两年了。”

阿婆叹了一口气,继续道:“至于你,白家小姐以死相挟,要护你周全。村子不能没了白小姐的灵力,于是抹掉了你所有关于小姐和灵谭村的记忆,把你送了出去。白小姐被封,岩神的力量受到了限制,不够灵验了,所以你们刻下的愿望并没有被实现。更要命的是,神明其实也是自私的,它变得不灵验了,就会以它自己的方式来提高它的灵验性,要提高灵验性,只有两个办法 一个就是提升自己的力量,然而白小姐被封,灵力受限,自然是无法提升了;另外一个办法就是将许愿的人抹杀掉,降低许愿人的数量,使表面看起来大多数许愿的人的愿望都实现了,至于没有实现的愿望,反正许愿的人已经不在了,也不会去追究了。你们的愿望没有被实现,按理说也会被岩神抹杀,但白小姐身份特殊,岩神是抹杀不了的,而你,白小姐为了保你,在消除你记忆的同时,在你体内注入了一部分她的灵力,这两年,你才得以安然无恙!就是苦了小姐,被困在墓里整整两年了!”

“那我怎么才能救她出来?”

“说来也简单,白小姐是自愿领罚,把自己封进陵墓的,只有属于她自己的灵力才能解开封印。这也是两年来无人解救小姐的原因,因为只有你才拥有属于她的灵力。想来小姐也是考虑到灵潭村又离不开她的灵力支持,如果只有你一人能解救她,村子和岩神便不会对你出手,所以才用这样的方式保护你吧。”

“那你快带我去白家陵墓吧!”

“白家陵墓只有白家人才能进入,你可以去找白家人带你进去。”说完,张婆又突然补充道:“不过千万别找白敬!”

“为什么?难道他不想救出白小姐出来吗?”

“是啊,他是希望小姐出来,但为了什么希望她出来就不好说啰!”

虽然在我的记忆中与白敬只有一面之缘,但他看起来还是很在乎白家小姐的。

疑虑再多,不如直接去找他问个清楚,要是能解开误会,由他带我们去白家陵墓,就再好不过了。

正准备离开岩壁,却见严雪在一旁发愣,面色有些苍白。

“你怎么了?”我问。

严雪这才回过神,说没什么。可我看她眼神飘忽,一定有事!

阿婆道:“这位小姐刚才是不是已经重新许愿了?”

严雪没有否认。

“什么?你刚刚没听见吗,要是岩神实现不了你的愿望,你会被抹杀的!”一激动,我的双手不自主地紧紧握住了严雪的肩膀,也不知我到底是在愤怒还是担心。

“即便万劫不复,我还是想试一试!”严雪眼神坚定道。她既如此,我若是帮不了她,便也没有资格责怪她!

阿婆道:“现在只有赶紧救出白小姐,请她设法增强岩神的灵力,帮她实现愿望才能救她了!”

说到底,我只是一个失忆了的外人,也找不到更好的解救办法了。于是,我和严雪打算去找白敬,当然没有告诉阿婆,毕竟她说过叫我们不要去找白敬。

白家小姐于我有情、有恩,我理应替她解封;可又感觉阿婆和白敬似乎都隐瞒了某些事情,在弄清楚之前,也许只能让白小姐多受一会儿苦了。还有我体内的灵力到底该怎么用啊?又惊又累了大半天了,决定先回招待所休整一下再从长计议。

回的招待所,却见门口围了一堆村民,见我们回来,准确的说是见我回来了,都蜂拥而至,声音喧嚷嘈杂,但能听明白的是都要求我救出白小姐,其中领队的就白家的人!霎时间有种冲动想直接应一声:好,你们带我去陵墓吧!

这时,人群外却想起一个不同的声音:“你不能去救她!”来自正是白敬。

白敬还想继续嚷嚷,却立马被白家张老下令捂住嘴,拖去关进柴房了。我看着白敬被拖走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有点想去帮他。

或者,真的需要找他好好聊一聊。

我应付着村民们说:“白小姐于我有恩,若能救她,我自然在所不辞!”然后借口说有点身体不适,恐怕体内白小姐的灵力也会有所异常,待休息好了再去陵墓。

次日,我想着和严雪一起去找白敬聊聊,路上遇见了一个十八九岁的孕妇。村里的小孩很多都被烧没了,可不得抓紧繁衍后代!

她见到我们,先是面露惧色,与我们擦肩而过后,又忽然叫住了我们:“两位,求求你们救救白小姐吧!”

我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她见我不做声,以为我不答应,说着就要向我下跪。

我赶紧扶住她,想趁机打听一下情况,可她却支支吾吾说不清楚,总之就是一定要救白小姐,只有救出白小姐,她腹中的孩子才可能免于被活祭。

母亲想要救孩子的感情,很真。我答应会尽力而为。临走时,她又支支吾吾道:“那个,你们……不要……相信……任何人!”说完她便匆匆离开了。

不要相信任何人!这里的“任何人”包括白敬吗?包括她自己吗?

(五) 暗夜召唤

傍晚,我和严雪坐在房间里,犹豫到底该不该去找白敬帮忙,窗外传来一阵嘈杂,隐约听见好像是说是白家的代理族长的儿子,现在的白家少主突然病倒了,白家上下正着急呢,害怕他会像两年前的族长一样一夜之间一命呜呼了。他可是既定的族长继位人。

突然,有什么东西从窗外扔了进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块裹着纸条的岩土。纸条上面还沾着些许血迹。打开纸条,上面写着:“易之亭”。难道是有人约我去易之亭?会是谁呢?

来着身份不明,恐有危险,可把严雪一个人扔在房间里,也不安全。最终,严雪还是执意要和我一起去易之亭。

此时天色已晚,村里原本就人烟稀少,亭子周围一个人影都没有。约我出来的人似乎也还没到。刚刚做下,便见竹林里一个身影渐渐闪现出来了。

正是白敬。

他手上有血迹。身上似乎有伤。

“怎么回事?你好歹也是白家的人,怎么还被打成这样?”我过去扶着他。

“他们还没那个本事把我伤成这样,是我自己弄的。”

“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自虐狂。”

“你才自虐狂呢!他们用注入了灵力的绳子把我捆起来,我费了好大力气才挣脱,就立马赶来阻止你干蠢事。”

“你要阻止我救白小姐?”

“是。”

“为什么?”

“为了婷儿,也就是你口中的白小姐”

“婷儿是谁……莫非就是白小姐?”

“你若是为了她,难道不想救她吗?”

“我当然想!可是……总之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想婷儿应该也不想让你涉险。”

“能不能请告诉,我和婷儿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就算说了,你信吗?”

“信不信我自己判断!”

一分钟左右的沉默后,白敬开口了:“那好,你听好了!她叫白易婷,你的高中同桌。”

“什么?”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想确认一下。

“灵谭村向来很封闭,不与外界交流。直到上一任家主,也就是婷儿的父亲即位,才决定要了解一下外面的世界。村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对外界完全不了解,自然都不愿意出去。于是家主便指派了婷儿出去学习历练,而我则作为陪同和婷儿一起走出了村子,来到了你所在的学校,还成了你的同班同学。”

“那时,我和婷儿对外界的事物什么都不懂,看什么都新鲜,活像两个土包子,难免受到同学们的嘲笑。”白敬苦笑了一声,“也就只有你,不嫌弃我们,还处处维护我们,也难怪婷儿会喜欢上你,甚至把你带进了村子。”

我拼命地想要回忆起白敬所描述这些往事,却只换来阵阵的头痛。严雪安慰着说想不起来就别勉强。可是,如果人真的能控制住自己的思维,谁还会去选择烦恼?

夜色漫漫,晚风习习。

“那婷儿到底为什么被封印?”我头痛得厉害,严雪替我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因为婷儿想杜绝活祭婴儿来许愿这个传统。活祭婴儿在灵潭村已经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村里大大小小的事,村民都已经习惯了通过向岩神许愿以祈求安稳顺利。然而,付出代价的却是那些可怜的婴儿。婷儿作为白家嫡女,一想到将来自己要接管这样一个残忍的村子,她就很害怕,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哪些被残害的婴儿。所以她决定毁掉这个传统。”

“所以她就把能够催动岩神力量的自己给封印了?”严雪问。

“不,她知道如果只是封印自己,是没有用的,所以她想的是毁掉岩神,再慢慢改变村民们的思想。可支持她的想法的,只有我和你。”

“我?”

“没错,婷儿把这里的事全都告诉你了。婷儿一向胆小,因为有了你的支持,她才终于下定了这个决心。”

“那怎么才能毁掉岩神啊?”

“许愿。”

“啊?”

“许愿让岩神消失。”

“这不是要岩神自毁吗,岩神怎么可能乖乖答应!”

“最开始只是想先试试,万一这是个漏洞呢!万一失败了,再尝试其他方法应该也来得及。没想到这个天真的想法转眼就困住了我们两年。”白敬又苦笑了一声。

我一时语塞!

“哦,昨天阿婆指的那行若隐若现的字迹刻的就是这个愿望啊。”

“没错。”

“那结果到底怎么样了?”

“结果就是愿望没有被实现,岩神发怒了,还让村民们发现了我们的背叛。”白敬叹息道,“接着,婷儿被关起来了,至于你这个外人,差点被活祭了,是婷儿拼命跑出来,以命相挟,白家长老才同意抹掉你的记忆后把你送出去。再后来,婷儿还是不肯改变自己的想法,村民们便决定把婷儿体内的灵脉转移给其他人。灵脉一旦被转移,婷儿必死无疑。婷儿为了自保,便把自己给封印了。他们想让你救出婷儿,其实就是想趁机转移灵脉。”

“那她为什么要把她的灵力注入我体内?”

“那是后来才发现的了。婷儿选择自封,而且只有属于她的灵力从外施法才能解封,却又没有自杀,说明她还抱着一丝被解救的希望。那么,她一定是把这丝希望寄托在了某个人身上。他们找遍了全村的人,也没有找到那个人。所以,那个人一定是外面的人,那就只可能是你了!”

“于是,他们派人出去找你,好不容易找到你之后,果然在你身上感受到了婷儿的灵力。可是你已经失忆了,不仅失忆,还变得对周围有事漠不关心了,想让你自愿再次进到村里,太难了。于是他们把目光转移到与你青梅竹马的严雪身上,由她劝你进入村子。”

“所以,那篇旅游指南,一开始就是个阴谋!”严雪难以置信道。

“没错,你被他们利用了。该说的我都说了,信不信由你们。”

“那你呢,你当初不也背叛了村子,为什么你没事?”

“是婷儿想办法为我开脱的,让我假装和你们不是一路人,才得以自保,也是为了日后有机会救出婷儿。”

“我可以姑且相信你。虽然我没什么记忆,但若真如你所说,婷儿对我有情有义,却让我什么都不做就离开,我做不到。”

“看来你骨子里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表面那么冷漠。”

“所以,我们要救婷儿的话,必须瞒着村里人给婷儿解封,并逃出去?”

“没错!你体内有婷儿的灵力,解封问题不大,问题是要怎样逃出去。不过……”

“不过什么?”

“也不一定要逃出去,只要不被转移灵脉就一切都好办。转移灵脉是需要条件的,必须在灵脉的主人灵力交替的时候进行,只有这个时候,灵脉对不同身体的排异性最小,最容易成功。”

“灵力交替?”

“一般只有两种情况会出现灵力交替,一种是当身体受到关乎生死的创伤,灵脉需要重构之时,但灵脉转移不能中断,如果选择在这种时候转移灵脉,很可能因为中途宿主死亡而前功尽弃,接受灵脉的人也会容易受伤;第二种就是强烈的灵力感应,比如像现在的婷儿被封印已久,体内的灵脉也沉睡已久,此时若是注入同种灵力,那么沉睡的灵脉就会被唤醒,产生灵力交替。”

“一次灵力交替时间需要多久?”

“如果是灵脉重构,灵力交替时间可以长达几天,但如果是被唤醒,只需要大约半个小时。一次灵脉转移需要的时间大概也就是半个小时。”

“那还等什么,事不宜迟,现在就去吧!听说今晚你们的代理族长突然病得很重,应该没空管我们,正是个好机会。”

“你可知道,你若是执意要去救婷儿,若是被村民们发现了,很可能不仅救不了她,反而会把你自己搭进去。趁现在走还来得及!”

“既然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你觉得我还会走吗?”

白敬拍了拍自己的额头道,“也是!”接着转身一边走一边说,“既然你心意已决,那就跟我来吧。”

大约半个小时后,我们来到了白家墓地。白家墓地是建在地下的,规模算得上庞大了。墓地的入口有一个石门,石门旁有一个站立的石人像,人像一手竖立于胸前,另一手托着一颗白色水晶。石像旁有间茅屋,里面灯亮着,应该是有人在值守。

白敬掏出一颗圆圆的珠子,珠子上有镂空花纹。白敬潜到茅屋旁,用力摇了摇珠子,然后扔进屋里,随即一缕白烟从珠子里冒出来,没几分钟,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阵阵鼾声。

“他一会儿不会醒来吧?”严雪问。

“够他睡好几个时辰了。”白敬十分自信地回答。

我们走到石像前,只见白敬对着那颗白水晶输入了一缕灵力,石门便缓缓移动开了。难怪那个阿婆说只有白家的人才进入这里,原来白家人的灵力就是钥匙。

我们沿着地道进入墓地,地道两旁烛火通明,有不少分支通往不同的墓室,墓室几乎都是木门或者没有门。经过没有门的墓室时,可以看到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很多石棺。不记得到底经过了多少个墓室,我们终于来到了另一个石门前,两扇石门之间有一个相互拼接而成的圆形图案,图案是一对依偎在一起的婴儿,一男一女,有点像道家的太极阴阳图。

“这里面是历代白家家主的墓。”

接着,白敬又向着那圆形图案里输注灵力,荧白色的灵力渐渐溢满图案的凹槽,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这个墓室很大,很空旷。然而,里面却并没有看到棺。我向四周扫视了一圈,只见两侧的石壁前有很多层台阶,台阶上有数十个端坐着的人形雕塑。墓室的穹顶上有一块凸出的巨大岩神雕塑,像是在倒挂着俯瞰整个墓室。中间有一个含苞待放的白玉莲花雕塑。

白敬似乎看穿了我心中的疑问,指着那些人形雕塑解释道:“他们就是我们白家的历代家主。”

严雪分别向着两边的各位家主们拜了拜,以示尊重,接着说出了我心中的感叹:“这也塑得太栩栩如生了吧!”

“他们不是雕塑,而是家主们的本身!”难怪刚才白敬说的是“他们”而不是“这些塑像”!

“难道他们……石化了?”

(六) 记忆碎片

“不是石化,而是在他们去世后,直接用泥敷在他们身上,然后烧成的尸佣!”

“那……婷儿……”

“放心,婷儿不在他们中间!她在这里!”

白敬指的,竟是墓室正中间这个白玉莲花雕塑!

“你的意思是,她在这朵莲花的花苞里面?

“不错。你看到的这朵莲花不是玉雕,而是灵力结界。你只要把你的灵力注入其中,就能打开结界。”

“我怎么才能注入灵力?”

白敬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现在的你还不能自由使用灵力,你的灵力源自于婷儿,还需她解放你的灵力才能自由释放,当初急着把你送出村,而且封印了你的记忆,顺便把你的灵力也封住了,所以现在只能用你的血了!”

“什么?”严雪一惊,十分紧张的样子。

“放心,用不了多少血,不会要他命的。”听白敬这样保证了,严雪松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从小到大,我的记忆里最在乎我的人应该就是严雪了,我很感激她。

“不过,无论是输注灵力,还是放血,都必须得你自愿,否则灵力会产生排斥,这样的话不仅解不开封印,反而可能使封印变得更加牢固。”白敬一边解释一边走到我身边,拿起我的右手手腕,说:“准备好了吗?”

严雪看起来还是紧张。

我向严雪摇摇头说“没关系的”,又对白敬点点头,示意我准备好了。

接着,白敬另一只手直直的往我手腕上一挥,一道微弱的白光划过,一阵灼痛接踵而来,鲜血不紧不慢的沿着手腕、手指流下来,滴在莲花座上。慢慢的,莲花开始泛起白光。血液还在不停地滴,白光越来越亮。红色的血液,却转化成了白色的光。

终于,莲花的光亮到了极致,闭合的花苞慢慢开放,然后从花瓣尖端开始渐渐散作白色荧光,消失了。里面的女孩儿终于越来越清晰,她就是这几天我听过的最多的一个人——白家小姐白易婷!

果然,所谓的白玉莲雕是灵力结界形成的,结界破开后,她便只是静静地躺在一块普通的石板上,面容精致,面色冰冷苍白,如同一块白玉。

结界开了。我转头看了看石板上的婷儿,她还是一动不动,完全没有要苏醒的痕迹。

“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你沾一点血在她的眉间试试。”

手腕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我沾了一点涂在婷儿的眉间,她的前额处立马显现出一个红色的莲花形印记。同时,我的脑袋里突然似有一阵热气上涌,隐隐胀痛。接着,无数画面开始在我脑海里闪现。画面里有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孩儿,笑容腼腆,却很甜。

没错,这个女孩儿就是白易婷。

而我即将看到一段尘封的记忆。

那年,应该是我高一上学年,已经开学一个多月了,有天班里忽然来了一男一女两个转校生,女的叫白易婷,男的叫白敬,貌似是一对亲戚。班里只剩下分开的两个空位,其中一个空位就在我旁边,于是,白易婷成了我的同桌。

那时的我看起来很热情,很开朗。“你好,我叫程易飞,和你一样有个'易'字,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同桌了,有什么问题尽管找我。”白易婷闻言,腼腆一笑,点点头。

课间,邻桌的女生讨论得很激动,白易婷似乎很感兴趣,歪着头问我:“她们在说什么啊?”

“哦,应该是最近很火的一部电视剧吧。”

我随口回答了一句,却没想到,白易婷接下来的问题,让我万分吃惊:“’电视剧’是什么啊?”

我愣住了,以为她在和我开玩笑,相处了一段时间后才发现,原来白易婷和白敬真的什么都不会,也什么都不认识,仿佛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正因为如此,他俩来了半个学期了,也没交到什么朋友,反而班上的同学都有些厌弃他们,有的说他们白痴,有的说他们装傻。白敬还因此和同学打了两次架。

作为同桌,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只好多关心一下他们。慢慢的,我和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我们常常一起去河边抓螃蟹,而白易婷则对河边五彩斑斓的石头情有独钟,每次去河边都能捡了一堆石头回去;我们还一起去爬山,一起摘野果……那段时光,很美、很清澈!

很快,画面到了高中毕业那个暑假。婷儿邀请我去她的家乡玩儿,我反正一个人也没什么安排,便去了。当年也是穿过森林、隔壁、石洞来到这个与世隔绝的盆地的。

婷儿带我把这个盆地逛了个遍,教我玩这里的卡片游戏,还说要创立一种新玩法;我见到了婷儿的父亲,白家族长,看起来很和蔼,应该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吧。婷儿还给我讲了好多关于这个村子的传说,其中包括有个岩神的传说,大概讲的是村里的岩神十分灵验,但又非常残忍,很喜欢吃小孩子,所以,如果向岩神许愿,就必须要献上婴儿作为祭品,只要有祭品,岩神就能帮人实现任何愿望。

有一天傍晚,我和婷儿散步到了一个竹亭里,夕阳投过影影绰绰的竹林留下一片斑驳。婷儿手扶在栏杆上,忽然对我说:“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岩神的传说吗?”

“嗯,当然记得。”

“如果……那不是传说,而是真的……你会不会觉得很残忍?”

“这要是真的,警察早就找上门了。”我笑道,转头却看见婷儿一脸沉重的表情。“婷儿,你怎么了?”

“是真的。”

“什么?”

“那个传说……是真的!”婷儿的扶在栏杆上的手忽然捏得很紧。见她这样,我竟瞬间就接受她说的事实。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小心问道。

“我……不知道!”婷儿低着头,“我只是不想让这样残忍的事继续下去!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我们就一起来改变吧。”那时的我,说出的话,就是人们常说的站着说话不腰疼吧,完全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就凭着无知、无畏说着煽风点火的话。我真傻!

可婷儿也真傻,她竟信了我的话!

于是,我们开始想所谓的办法,做所谓的谋划,并约定,等一切改变之后,要带着大家一起去外面的世界。我们还很天真地给这个亭子取名为“易之亭”,不仅是是因为我们的名字里都有一个“易”字,还意味着改变,希望这场改变能一切顺利,村子变得更好。

然而,结果正如现在所见,并不是我们设想的那么容易、那么顺利。我们在村里游说,劝族人、村民们放弃对岩神的依赖,可是大家都说婷儿被我蛊惑了,要把我火祭给岩神赎罪。婷儿也被关起来了。好在婷儿的父亲心性仁慈,说要抹掉我的记忆,然后放我出去。

于是,我被暂时关在了一间柴房里。可是,那天晚上,整个白家忽然一片骚动,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我挪动到窗前,隐隐约约听到,好像是族长暴病身亡了!我脑子里一团乱:“这怎么可能,族长明明白天还好好的!这一定不是真的!对了…婷儿知道这事儿吗?”

忽然,一伙人闯了进来:“快,现在就把这小子拖去祭献给岩神!”

我被绑在祭祀的桌子上,有人正往我身上浇油。婷儿忽然挡在了我身前,遍体鳞伤!显然,她是为了我强行挣脱束缚的。

“要么,放了他;要么,把我一起火祭!”婷儿语气坚决的说道。

“小姐,你为了这么一个外人,把你自己的父亲、我们大家的族长给气得暴病身亡,你已经背叛了我们白家,背叛了我们整个灵谭村,你已经失去继任族长的资格了。乖乖把灵脉让出来,我们或许能既往不咎,还当你是白家的大小姐,把你安葬进白家墓地,否则,你们就一起去跟岩神请罪吧!”

婷儿挡在我身前,我没能看见说这话的人是谁,可是这声音……好耳熟!好像是……

此刻的我,猛然从回忆中醒过来!

刚才回忆里那人的声音——是白敬!

(七) 背叛真相

“白敬,你干什么?”这是严雪的声音。

我猛然睁开眼,只见白敬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正要挥向我,严雪挡在我身前,却被白敬一把推倒在一旁。

“严雪,你怎么样?”我一边喊一边去扶严雪。

“易飞,快跑!”严雪的膝盖似乎被摔伤了,一边忍痛站起来,一把想把我往门外推。

我望向白敬,此时的他,露出了虚伪的笑容,和进墓前的大义凛然白敬、和高中时代温和谦逊的白敬判若两人!

“为什么会是你!”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白敬的真面目竟是这样的。

“看来你都想起来了啊!”白敬一边玩弄着手里的匕首,一边狡黠地笑着说。

“是你杀了婷儿的父亲?”

“你这话就不对了,要不是你蛊惑着大小姐背叛村子,怎么会逼得族长要在村子和女儿之间做选择!身为族长,他却决定要袒护自己的女儿,甚至袒护一个外人,岂非也背叛了村子!我不过是帮他解脱了而已,还费心保全了他的名声,他们父女俩难道不应该感激我吗?”

“卑鄙!”

“尽管骂吧,等我解决了你,大小姐也差不多该醒了,就可以把她的灵脉转移到我身体里了。”

“你怎么能这样对她!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我以为你对婷儿是有倾慕之心的,没想到竟都是伪装!”

“不,你错了,我对婷儿的感情当然是真的,可是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反倒是对你一个外人格外在意,如果我把她的灵脉转移到我的身体里,那样,她就永远只属于我了!这样的爱难道不是更深刻、更永恒吗?”

“他一定是疯了!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严雪一边说着,一边拉着要我往外跑,我看了一眼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婷儿,对严雪说:“你先走!”

“你要救她?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先把你自己救出去再说!”严雪吼道。

“救?你们一个也别想走!”白敬的面目越发狰狞了,拿着匕首一步步逼近。

“你快走啊!”这次换我把严雪往问外推。

“你不走,我也不走!”

眼看白敬挥起了匕首,白色的灵力包绕着刀刃,向我划过来。我猛然把严雪推开。一缕淡淡的白刃似的灵力从我身侧划过,随后,身后不远处的石壁上出现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好险!若是被这光刃砍中,身体指不定就被割裂了!

怎么办!

“竟然让你给躲过了!”

对啊,我是怎么躲过的呢?不知什么时候,身体似乎变得有些轻灵了!

难道是因为婷儿给的灵力?

我又望了一眼婷儿,只见她刚才苍白的脸上此刻已有了生气。她就要苏醒了!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有股气息在涌动,是我体内的灵力和婷儿体内的灵力在产生共鸣!

“快要开始了!看来得速战速决了!”白敬再次将匕首挥向了我。

借着轻灵的身体,我勉强躲了过几道光刃。白敬似乎有些着急了,逼得更紧了。不过,也不知是我渐渐适应了他的进攻,还是他太着急以至于胡乱挥匕首,砍出的光刃毫无章法,我竟可以轻松躲过了。周围的石壁也多了好几条裂缝。我完全不会应用灵力反击,只靠躲也不是办法,而当务之急是要给婷儿的苏醒争取时间。

“进墓前我听说你们的少主突然病了,也是你干的?”我试着借用话题分散白敬的注意力,削弱他的进攻。

“是啊。谁让他要跟我抢灵脉,我只能让他安分点了!”

“果然是你干的!”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忽然听见门外一声愤怒的吼叫。

霎时间进来了八个白家人,手里还拿着长长的木棍,带头的正是那位代理族长和一位族中长老,估计是发现白敬跑了,找到这里来的。

“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白敬回道。

“你什么意思?”一个族人问道。

“什么意思有人心里很清楚!”白敬一边回答一边瞪着那位代理族长,代理族长握着手杖的那只手瞬间握得更紧了。

“就凭你,也配觊觎这灵脉!你不过是半个白家人,要不是族长他老人家可怜你,你连踏进这墓地的资格都没有!还想凭借灵脉改变自己的命运,你以为有了灵脉你就不是杂种了吗?”那位长老说道。

身后的族人附和道:“就是,灵脉在杂种的身上怎么能完全发挥它的作用呢?”“灵脉应该为整个村子服务,不是你改变个人命运的工具,何况你的命早已注定,改不了的!”

“住口!”白敬被激怒了,面红耳赤的咆哮道,“你们口口声声说为了村子,不就是想要灵脉吗,装什么大义凛然的样子!

他们在七嘴八舌地争论着,我曾以为这是个宁静、安详、纯朴的小村子,而今看来,这些人不过是一群五十步笑百步的贪婪的井底之蛙而已。

好几分钟后,终于有人注意到了还躺在冷冰冰的石板上的婷儿。“快看!大小姐的封印已经解开了!得马上准备灵脉转移!”

“休想!”说着,白敬挡在了婷儿身前,虎视眈眈得望着那几个白家族人,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

“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会是我们的对手!”

“哼,你们可以试试!”

也许趁他们争斗时会有机会带走婷儿,于是,趁他们暂时没空理会我,我慢慢地向婷儿移近。

两个族人跃跃欲试地上前想擎擒住白敬,谁知却被白敬简单反手一挥,那两人便被反弹回去了,又快又准,比刚才对付我的时候强了不少,难不成刚才他是和我闹着玩儿的!

“你!”那群人似乎也对于白敬的这一反击感到很吃惊,“你之前一直在隐藏实力?”

“我不过是个杂种,也值得你们这样惊讶?还是说你们连个杂种都不如?”

“哼,虽然不知道你的灵力是怎么提升的,但别以为这样就能挑战家族!一直以来,不过是念在你还算安分,才一再宽容你,可最近你的言行却处处与家族为敌,原本以为你只是出于对大小姐的忠心,没想到你的野心也不小,今天绝对不能再放过你了!”

“很好,那我也用不着再隐藏实力了。你们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

很好!他们打起来了,我只需要找机会带走婷儿就行了。严雪拉拉我的衣襟,摇摇头,示意我不要在掺和他们的家族事务了。

“严雪,你先趁机溜出去,我很快就出来!”我小声地对严雪说,严雪又摇摇头,坚决不肯。

六个族人相继与白敬交锋后败退,但白敬的消耗也很大,以一敌六,已经很不容易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白敬必败无疑。其中一个长老有意无意盯着我和严雪,我们一时间根本没有机会带走婷儿,等白敬落败的时候,婷儿必定免不了被转移灵脉的厄运。我必须做点什么!

突然间,我似乎看见婷儿的手动了一下。她醒了?还是我的错觉?

仔细感受一下,我体内的灵力的涌动似乎已渐渐平息。是婷儿自身的灵力交替快要完成了吗?我定了定神,看见婷儿的手又连续敲了几下,似乎在传达什么信息。这个角度正好是白家人看不见的。

我附耳悄悄对严雪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严雪皱了皱眉,脸色瞬间沉重了好几倍。

“要是做不到就还是算了吧。”

严雪稍作思忖,随即冲我大喊道:“你既然喜欢她,就和她一起去死吧!”说着猛然推了我一把,我顺势跌坐在了婷儿身旁。那位代理族长以及长老紧张地望了我一眼,生怕我是要趁乱带走婷儿,正要朝我发难,严雪旋即跑到那个代理面前,委屈巴巴地好言相求道:“听闻您代理族长事这两年务劳苦功高,按理早就应该去掉“代理”二字了,这灵脉理所应当归属您;他们一个叛徒,一个负心汉,根本没资格站在这里。族长老人家明鉴,我和他们不是一路人,待您顺利拿到灵脉,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还是小姑娘识时务啊!”那代理族长听闻严雪称他为“族长”,得意洋洋地笑了笑,皱纹和胡须在他脸上难看的蠕动着。

他们应该已经以为严雪把我推到婷儿身边纯属三角恋中的某一出常见剧情而已。严雪这演技,不当演员可惜了!这样,我就可以趁机近距离弄清楚婷儿想传达什么信息了。

面对严雪这样一个水灵清秀的女孩儿楚楚可怜的哀求,那位长老和代理族长果然没有为难她,说等事情解决了再说,并分散了对我的注意力。

现在到我了,可不能浪费了严雪的演技,得接着演啊。我把婷儿的手轻轻放进我的手掌,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对不起,婷儿,我来晚了!你快醒醒啊!”婷儿果然有了回应,她似乎趁机在我手心里写着什么。

“帮”。就一个字。帮谁?白敬?可是他不是也没安什么好心吗?但又总不可能是帮那几个人吧,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根本用不着帮忙。

此时白敬已然落了下风。对方六人联手合理一击,白敬以手画盾,一个白色屏障出现在他身前,然而终究寡不敌众,盾碎了,白敬被击退并翻滚到了我身旁,伤痕累累。他吃力地转身瞪了我一眼,咬咬牙,抹了抹嘴角的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然后终于体力不支又重重的坐了下来。不过对面六人似乎也受到了不少的冲击,状况比白敬好不了多少。

(八) 最后周璇

“五分钟。”婷儿又在我掌心写道。意思是要我坚持五分钟吗?

“你已经是强弩之末了,放弃吧!”那长老趾高气扬道。

“别跟他废话了,赶紧转移灵脉吧,一会儿错过了时间就难办了。”代理族长比较明智。

“也对,一会儿再收拾他!”下面的人附和道。

“喂,那边那个小子,要么赶紧让开,要么去死!”这话是对我说的。

我缓缓站起身,站到白敬身前,说:“该我了。”

严雪担心我逞强,又不敢贸然开口劝我,以免白费了之前的演技,只好双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安的望着我。

不过,刚才他们说话间,婷儿在我手心里画了一个符号,然后又注入了一点灵力,一股原本深藏于体内的灵力瞬间充满了四肢百骸。

刚才围攻白敬的六人拖着疲乏的身躯向我逼近,我不由地说了一句:“你们几个又何尝不是强弩之末!”

“哼,我们是受了伤,不过对付你足够了。”

他们中有三个人已经靠近了,我来不及细说,只好直接用拳头解释了。我握紧拳头,灵力随着意念的指引聚集在拳头,在感受到外来的不友好的灵力波动的瞬间释放,于是,那三人成了我第一次使用灵力的试验品,试验效果比预想中还要好,因为他们此刻已经站不起来。

“你一个外族人,怎么会……”在两位长老的惊讶声中,另外三人开始退缩了。

严雪霎时间为我松了一口气。

我看了看代理族长和长老,那位长老看起来是更擅长说教的类型,无奈,好由代理亲自上阵了。

刹那间,代理族长已经把灵力注入了手杖,手杖泛起了白光,随即提起手杖,手杖在他手里圆滑的转了一圈,一连几个灵力光球同时向我飞来,我上下左右扭动了一番原本不太灵活,凭借灵力才变得轻巧的身体,勉强算是躲过去了。越过我的灵力光球在碰到墙壁前就消失了,这灵力控制果然老练。

还没站稳身体,第二波灵力光球再次袭来,我纵身一跃,三个灵力光球从我脚底擦过,正想松口气,一抬头,一个更大的灵力光球正冲我鼻尖飞来,而我此是的身体仍然出于上升趋势 很难瞬间转变方向。“完了,要撞上了!”我心里一紧。忽然,有人抓住我的脚,狠狠地把我拽了下来!

我狠狠地摔到了地上,不过谢天谢地,总算是没有正面尝到那个灵力光球的味道。再一抬头,就看见代理族长一脸不快的盯着我身边那个拽我下来的人——白敬!

我有些吃惊,甚至愣住了,刚才冲我满身杀气的白敬此刻居然救了我!

“还愣着干嘛!”白敬又冲我喊了一声,我回过神来,代理族长正拿手杖朝我刺来,幸亏白敬及时叫醒了我,我才赶紧一个翻身躲过了,随即反手一挥,我释放的灵力凝结为白色刀刃,向代理族长砍去。代理族长迅速回撤了几步,轻松躲过了。

白敬指着墓室门正上方的穹顶对我喊到:“攻击那里!”

我和代理族长都扭头一看,空空如也。没什么要攻击那里呢?

代理族长似乎也在想这个问题。若是让他想到了,我再攻击,会不会就晚了?于是我干脆不想了,姑且再相信白敬一次,全力挥手一击。

在我的灵力球触碰到穹顶的瞬间,代理族长似乎想到了什么,不过即便他想到了,也来不及了。霎时间,以我攻击的那个点为始发,周围以及墙壁上好几个点瞬间发射出数十道白光,所有白光都朝着同一个位置发射,那个位置正是代理族长此刻站立的位置!

代理族长的胸膛瞬间被这数十道白光刺穿,鲜血喷涌而出!接着一声爆炸,靠近代理族长的六个族人和长老都昏死过去了。

那些发射白光的点,正是之前白敬攻击我时所攻击过的位置!原来,他之前根本就不是为了攻击我,而是为了布下灵力法阵!而我所攻击的那个点完成法阵的最后一笔。

代理族长的胸膛被刺穿了,事情应该算是结束了吧,我和白敬都松了一口气。严雪此刻也不用再演戏了,再次站回了我身边。

“喂,你到底是哪边的啊?”严雪问白敬。

“抱歉,刚才攻击你们,是因为我察觉到有人跟着我们进来了,并且在监视我们,想来是在等着坐收渔利,我就只好先做做样子,拖延时间,顺便布置一下陷阱,以便拖住他们。”

“做样子?用得着打这么重吗?”严雪有些赌气。

我心里郁闷道:“这演技……不当演员真是可惜了!”

“也不全是假的,想揍程易飞这小子是真的。要不是他,婷儿也许就……”白敬说着,脸色逐渐暗淡,仿佛是为了不让脸上的伤被衬托的那么明显。

“也许就会喜欢你?”严雪半开玩笑地替他补充道,像是电视剧里老掉牙的桥段。

白敬低头默认了。

我……

我突然想起回忆里最后一幕他对婷儿说的话,问道:“婷儿被封印前,你说的话……”

“那是婷儿让我这么做的。当时只有撇开我自己,我才不会被按族规处死,日后才有机会救婷儿。说实话,我一边期待你的到来,期待你能救出婷儿,一边又害怕……

白敬话还没说完,却突然听见了严雪慌乱地大喊了我一声:“易飞小心……”

渐渐减弱的声音瞬间给了我强烈的不安感。我感觉到严雪贴到了我的背上,我惶恐地缓缓转过身,严雪的脸和我贴的很近,眼角带着笑意意,嘴角却流着血……

我把她揽进怀里,双手想要包住她纤细的身躯,却在她的背部摸到了一根坚硬的木棍,还有热乎乎的液体,映入我眼帘和插在严雪背上的正是代理族长的手杖,然后瞬间被拔出……

许是我的瞳孔瞬间缩小了,连光都透不进来,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脑袋里一片混沌,双手本能似的紧紧捂着严雪背上的伤口,我感觉指缝间有液体不停地渗出。隐约听到代理族长慎人的夸赞:“白老哥的灵脉果然太棒了!要不是这灵脉,我可能就真的已经死了!”

“你……”白敬瞬间怒气冲天,“你总是承认了是你转移了族长的灵脉!”

“没错,是我!他占用这灵脉太久了,早该让出来了!他的女儿也一样!”

“是吗?”这首婷儿的声音,沉睡了两年的声音蓦然响起,仿佛极夜里透出的一缕温暖的霞光。

白敬回头一看,阴沉的眼眸瞬间又泛起了光亮。婷儿的灵力已经彻底复苏了!

我的眼睛似乎又能看见东西了,可是,我却宁愿看不见!不想看见严雪在我怀里奄奄一息的模样。“雪儿,你醒醒,你别睡,是我不好,你快骂我啊,想骂多久骂多久!”

“易飞……你想知道……我在许愿岩上刻的愿望……是什么吗?”严雪声息断续道。

两年以来没有丝毫感情的我,眼泪开始忍不住涌出来了。“我现在不想听,等我们出去了,你再告诉我好不好?”

“好……可是……我怕……来不及……”

“怎么会来不及呢!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这个地方一点都不好玩儿,等离开这里,我带你去更多更好玩儿的地方!“

“嗯……”

“所以你别睡好不好?”

“……”严雪轻轻闭上了双眼。

恨意开始蔓延到我的全身,我缓缓站起身,望着杀人凶手,对婷儿说;“能不能让我亲手解决他?”

“可是……”

“我知道现在的我打不过他,所以想请你帮忙。”

“他也是我的杀父仇人!所以,我们一人一半儿吧。”

(九) 岩神陨落

“好啊,那就让我看看到底是你们一人一半儿,还是我以一敌二!”

两人都有灵脉,要靠灵力对决取胜有些困难,必须得借助外力,才能事半功倍。我打量了一下四周,墓室的墙壁被之前的法阵波及,有些许裂纹,看来这石壁的材质并不算坚固,墓室穹顶的材质应该也是如此,可以用灵力把它劈开。

“婷儿,能再借我点灵力吗?”我向婷儿摊开画有符咒的那只手掌,婷儿二话没说,也伸出一只手,搭在我的手心,符咒灵光闪现,灵力很快充满了我的身体。

我向前冲去,故意把身子放得很低,释放的灵刃由下向上斜着砍出,代理族长轻松躲过,灵刃砍在了墓室穹窿的雕像的根基最细窄的部位。很好!继续!

“就你这矮猴子跳舞似的一个劲儿乱砍,也想打败我!”

我没理会,继续一边躲避他的攻击,一边按照自己的节奏进攻。婷儿和白敬似乎看出来我的意图,也加入了战斗,不过他们倒是没有用这样低姿态的攻击,只是用攻击把代理族长控制在合适的位置,并掩护我的目的不被敌人看穿,当然能给他造成一定的伤害自然是更好。

经过一波围攻,代理族长毕竟也上了年纪,有些气喘吁吁的了,我们也累得不轻。时不时有些尘土从墓室穹顶上掉下来,我看了看雕像,已经有些动摇了。

白敬之前就已经经历过了一场恶战,已经明显体力不支了,我加快了进攻节奏。白敬似乎担心代理族长察觉我们这旁观者显而易见的意图,于是把目标锁定在了他的眼睛上。虽然好多次都被他躲过去了,但却成功分散了他对我的进攻方向的注意,也总是错过看到被我劈下的雕像根基部的碎石渣向墓室四周飞溅。

三打一,代理族长显然吃亏,若不是实力和灵脉加持,恐怕早已不得动弹了。而现在,他似乎也有自己的想法——逐个击破。而这第一个,他自然选择的是体力最接近极限的白敬。

雕像的根基已经被动摇了,晃了几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代理族长终于下意识抬头,也瞬间看穿了我们的意图,有些发怒了,“你们这群小屁孩儿!”

这时,白敬逮住时机,拼尽全力,一刀划破了他的双眼,鲜血瞬间模糊了他的视线。这阵剧痛瞬间使代理族长发狂了,向白敬拼命扑过去,偏离了原本雕像正对着的位置。

“婷儿!”我大喊了一声,婷儿瞬间明白了我的意思,对着石壁的根基部发出了最后强有力的一击,而我则一个箭步冲到白敬身后,一手抓住白敬的胳膊往后拉,一脚踹在代理族长的腹部,把他踹回了石像正下方的位置,于此同时,没了根基的巨大石像一个自由落体砸了下来。整个墓室爆发出一声巨响、喷溅出了几抹血迹……

代理族长被他深信不疑的岩神的塑像永远埋葬在了墓地里。

我和白敬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抬头仰望墓室穹窿,居然破开了一个大洞,一缕熹微的晨光漏了进来。事情终于结束了!那位长老早已溜得没影了,其余几个族人原本被打晕在墓室边缘,被轰然坠地的岩神塑像惊醒,先是一阵茫然失措,望了望自家的大小姐,娇小玲珑的身姿却散发着冷肃的威严,一个个颤抖着说自己是受了代理族长的蛊惑,才做了许多错事,请求婷儿的宽恕。

婷儿望了望我和白敬,又望了望角落里的面色苍白、好似皮肤上结了一层霜的严雪。冷眼对那几个人沉声道:“罢了,你们只需记得,今后灵潭村再无岩神便是了。”那几人先是骇然一惊,似乎明白了,连连应声着逃离了墓地。

婷儿走到我们面前,伸出双手,我和白敬一人伸出一只手,拉着婷儿,站了起来。

好不容易大获全胜了,我却一点也笑不出来,缓缓走向静静躺在角落里的严雪,把她抱起来,她的体温已经在渐渐下降了。

“雪儿,我马上就带你回家。”我抱着严雪往墓室外走,声音或许是些颤抖的,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咽喉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了,甚至快无法呼吸了。

“等一下。”婷儿叫住了我,“对不起!我不该把你们卷进来。”

“这不是你的错。”我抱着严雪继续走。

“其实,灵脉还有一个作用!”婷儿继续喊道。

我停下脚步,转身,脱口而出:“起死回生?”说出之后,才觉得有些荒谬。

白敬瞬间有些慌张,“婷儿,你该不会是想……”

“白敬,谢谢你!这是我们灵潭村欠他们的。”婷儿温柔地说,白敬不再说什么了。婷儿继续回答我的问题,“差不多吧。”

我没听错吧?灵脉真的能起死回生?

婷儿继续道:“之前代理族长被无数道灵光穿透,却没死,还记得吗?”

的确,他还说了一句“要不是这灵脉,我可能就真的已经死了!”

我再次确认:“灵脉当真可以起死回生?你的意思是严雪还有救?”

婷儿点点头。白敬不言不语。我有种不详的预感,问道:“那样的话,你会怎么样?”

“我没事,就是再睡个一年半载而已!”婷儿笑着回答,感觉很轻松的样子,“反正我都已经睡了两年了,如果可以救回雪儿姑娘,我再睡一年半载,很值啊!不过就要辛苦白敬再帮我打理这个村子一段时间了。”婷儿望向白敬,白敬挤出一丝笑容,勉为其难答应了。

“可是……”我有些怀疑,也有些犹豫。

“她跟你一起来到这里,你却带回去一具尸体,  你要怎么向外面的警察解释,怎么向她的父母交代?”

婷儿说的问题一针见血。“你真的只是会多睡一年半载?”

“是的。”婷儿回答得很肯定。

“不是说转移灵脉后原宿主会死的吗?”

“谁告诉你我要灵脉转移灵脉了?我是用灵脉救她,不是转移给她。”

“那具体该怎么做?”

“你先把她放下吧。“

于是,我把严雪放在一块石板上。婷儿走近,先对我说:“我要先收回给你的灵力。”

“好。”我赶紧答应,然后伸出手。婷儿再次伸出手搭在我的手心,我感觉有什么东西正在从我的身体里流失,然后变得头晕、乏力,兴许是刚经历了一场恶战,没了灵力支持,就累得不行了吧,眼皮也撑不住了,慢慢合上了……

等我再次醒来,却发现我和严雪竟已经出了灵谭村,正坐在几天前去灵谭村的路上,背靠着一块岩石。一侧头,发现严雪正躺在我靠在我肩上,睡得很熟,我顿时又惊又喜,许是胸腔太狭隘了,容不下此刻乍然澎湃的心潮,于是向上喷涌,眼眶竟有些湿润了。没有什么比重要之人失而复得更令人惊喜了。

不一会儿,严雪迷迷糊糊醒过来,揉揉眼睛,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怎么样?我不是死了吗?这里是哪里?”

我拍了拍严雪的肩膀,说:“已经没事了,我们已经安全离开灵谭村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雪问。

“是婷儿救了你。”我回答道,严雪眼睛里五味杂陈,感激、欢喜、茫然、失落、自卑、还有微微的酸涩,酝酿许久,终于问道:“那婷儿……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说不清楚,说着把手伸进口袋,习惯性的想掏出手机看看时间,却掏出一个信封。严雪也凑过头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个白玉坠,还有一张纸信纸,信纸上面写着:

“程易飞,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便与灵潭村再无瓜葛了,这个白玉坠就当是留给你们的纪念品。我想婷儿应该非常不愿意看到我写这封信给你,不过,反正婷儿再也不会知道我写了这封信了,所以有些话,我还是想说清楚。没错,是再也不会知道了!她为了救回严雪,为了让你回到外面的世界后不会难堪,她已经耗光了所有的灵力,再也不会醒过来了!村子里再也没有灵脉了,想来岩神应该也会永远沉睡了。她的最后一句话是:好想再跟你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婷儿叮嘱我要把你们的记忆消除后再把你们送出去,把你们卷进来,是我们不对,但我不能容忍你把婷儿永远地忘了。所以我不想消除你们的记忆,不想我们被你们永远的忘记!所以,程易飞,你给我记好了,曾经有个名叫白易婷的女孩儿深深地爱过你!当然,严雪是个好姑娘,希望你不要辜负了她;至于我们,你只要记得便足够了,这也是婷儿的意思。

说实话,看到你再次来到这个村子,我既期待又害怕,我期待你成功救出婷儿,又害怕你会永远地从我身边带走婷儿。我没想到的是,婷儿抛下了我,却又没有选择跟你走。我真羡慕你,能有两位姑娘心甘情愿为你去死!虽然想很不厚道的骂一句,你怎么不去死,但还是算了吧,不想浪费婷儿的灵力。所以,你们这一生都要活得好好的。再见!”

后来,我和严雪发了疯似的想找到回灵潭村的路,却再也找不到了!

再见,真的再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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