傩面替身

《傩面替身》精彩片段

土路两旁的房子越来越破败，院墙坍塌，荒草长得比人还高，在傍晚渐起的凉风里簌簌摇晃，

投下鬼影似的轮廓。空气里那股子陈年的土腥味混着草木腐烂的气息，沉甸甸地往肺里钻。

老傩班的祠堂，就孤零零地杵在这片荒凉的最深处。黑黢黢的瓦片残破不全，

露出底下朽烂的椽子。土墙皮大块大块地剥落，裸露出里面参差的黄泥和碎石。

两扇厚重的木门，漆皮早就掉光了，露出木头干裂发黑的芯子，半开着，

像一张沉默的、豁了牙的嘴。祠堂里光线昏暗，只有正对大门的神龛前点着两盏如豆的油灯，

火苗微弱地跳动着，勉强照亮神龛上层层叠叠、蒙着厚厚灰尘的傩神木雕像。

那些雕像面目模糊不清，在摇曳的光影里，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森然古意。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陈年的香烛味、灰尘味，

还有一种更深沉的、像是老旧木头和泥土混合的腐朽气息，冰冷地钻进鼻孔。神龛下，

一个人影佝偻着背，像一截枯树根盘在那里。正是老班主。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靛蓝布褂子，头上缠着同样褪色的布巾。听到脚步声，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那张脸！沟壑纵横，像被风刀霜剑狠狠犁过一遍，

每一道皱纹都深得能夹死苍蝇。皮肤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灰败颜色，松弛地挂在颧骨上。

最让人心头一紧的是他那双眼睛，眼白浑浊发黄，眼珠子却黑得吓人，深不见底，

里面没有一丝活人的光，看过来的时候，像两口冰窟窿，直直地冻进人骨头缝里。他手里，

正摩挲着一张面具。王瘸子推了我一把，自己却缩着脖子往后退了小半步，

脸上挤出一个谄媚又带着点畏惧的笑：“班…班主，人给您带来了，苏河，壮实小子，

胆儿也够！”老班主没理会王瘸子，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珠子，钉子一样钉在我脸上。

那目光像冰冷的蛇信子，在我皮肤上游走，带着一种审视牲口般的漠然和估量。

空气仿佛凝固了，祠堂里的腐朽气味和油灯的烟味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胸口，

让人喘不过气。油灯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