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张。寒风卷着碎雪灌进破庙残破的窗棂,林晚棠仰躺在潮湿的稻草堆上,羊水混着血水在身下凝成冰碴。褪色的经幡在她指尖寸寸断裂,斑驳的彩漆佛台被指甲刮出五道血痕,菩萨半张慈悲面容在摇曳的烛火中忽明忽暗。
"少夫人再使些力!"接生婆枯树皮般的手压在她高耸的肚腹,"小公子头都看见了!"
林晚棠咬破舌尖,铁锈味在喉间漫开。三日前柳如萱说白云观求子灵验,非要她这个正妻陪同上香。此刻那辆镶着平南王府徽记的檀木马车,应当正停在半山腰的雪地里,鎏金暖炉里的迷香残渣,怕是早被山风卷得无影无踪。
"紫苏..."她颤抖着望向庙门方向,贴身侍女三个时辰前说是去寻干柴,青碧色裙角消失在风雪里再未归来。腕间陪嫁的血玉镯突然发烫,暗红色纹路在玉质深处游走如活物。
接生婆浑浊的眼珠闪过精光,沾满血的剪刀寒光凛凛:"少夫人莫怪老身,要怪就怪您挡了柳姨娘的道。"枯瘦的手猛地扯开她衣襟,"等取了小公子,老身定给您个痛快!"
"你敢!"林晚棠攥住佛龛边缘想要起身,腹中剧痛却如刀绞。血玉镯骤然爆出红光,将剪刀震成齑粉。纷飞的金属碎屑中,她看见接生婆颈间晃动的金锁片——那是柳如萱生辰时赏给下人的物件。
破庙外传来马匹嘶鸣,紫苏的尸体突然被狂风卷进门内。侍女青紫的脖颈缠着麻绳,指甲缝里嵌着金线织锦的碎片,染血的平安符从僵硬的指间滑落,正掉在林晚棠裙摆的血泊里。
"柳如萱的雀金裘..."林晚棠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血玉镯的红光顺着血管爬上指尖。前世记忆如惊雷劈开混沌——镇国公府寿宴上的毒酒,昭儿百日宴时七窍流血的小脸,谢明渊搂着柳如萱说"去母留子"时,落在她棺椁上的那枝白梅。
接生婆抄起佛龛下的麻绳扑来:"柳姨娘许了老身孙子一个秀才功名!"
染血的经幡骤然绷直,林晚棠借着红光赋予的怪力将人勒在菩萨像前。婆子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混着血沫的咒骂渐渐微弱:"贱人...平南王府...不会放过..."
婴孩微弱的啼哭混着风雪声传来,林晚棠颤抖着摸向腿间。血玉镯发出裂帛之音,蛛网状血丝在玉面绽开,襁褓中的孩子眉心赫然显出朱砂痣——与她前世难产时隔着血雾看到的一模一样。
"昭儿..."她咬破手指在经幡上写下生辰八字,将染血的平安符塞进襁褓。佛龛后的鼠洞幽深潮湿,婴孩的哭声被呼啸的北风撕碎,"活下去...娘亲的昭儿..."
鎏金马鞍撞击庙门的声音惊起寒鸦,柳如萱娇柔的嗓音刺破风雪:"姐姐可别怨我,要怨就怨你占着嫡妻之位。"金线牡丹裙摆拂过紫苏惨白的面容,绣鞋碾碎侍女尚未闭合的手指,"多忠心的丫头,临死还攥着给孽种求的平安符呢。"
林晚棠喉间涌上腥甜,腕间玉镯裂痕渗出鲜血。她望着柳如萱鬓间晃动的红宝石步摇,突然想起这是谢明渊剿灭水匪得来的战利品。前世她赞这步摇衬得柳姨娘容色更艳,却不知那日水匪刀下,本该死的该是这位得宠的贵妾。
玄色蟒纹大氅扫过门槛积雪,谢明渊冷峻的眉眼在火把映照下宛如修罗。林晚棠扯下颈间玉坠砸过去,那是他们大婚时他亲手系上的鸳鸯扣:"平南王世子好算计!用我的嫁妆填补军饷亏空,拿我的孩儿给外室铺路!"
"姐姐怕是疼糊涂了。"柳如萱拾起裂开的血玉镯,腕间凤凰刺青在火光中展翅欲飞,"分明是你勾结马匪自导自演,可怜小公子刚出世就..."染着丹蔻的指甲突然掐住她下颌,"您猜猜,老夫人看到这染血的平安符,会不会相信是少夫人亲手掐死了亲骨肉?"
林晚棠瞳孔骤缩,前世记忆与眼前场景轰然重叠。谢老夫人拄着凤头杖将她罚跪祠堂,紫苏的尸身被草席卷着扔去乱葬岗,而她抱着昭儿的襁褓哭求三天三夜,换来的却是谢明渊一纸休书。
"你们不得好死..."她咳出大口黑血,玉镯碎片割破掌心。垂死的瞬间,她看见谢明渊腰间玉佩闪过诡异红光,与血玉镯裂痕处的光芒交相辉映。
青纱帐幔垂落的金钩突然映入眼帘,林晚棠惊坐起身,喉间残留着血腥气。枕边赫然放着那枚裂纹密布的血玉镯,檐下传来谢老夫人捻佛珠的声音:"紫苏那丫头偷了萱儿的翡翠镯,已经按家法处置了。"
铜镜映出她毫无血色的脸,分明是大婚半年的模样。指尖抚过平坦小腹,前世被剪刀剖开的剧痛犹在骨髓。窗外传来柳如萱银铃般的娇笑:"渊郎送的步摇好生别致,萱儿都不敢戴去给老夫人请安呢。"
林晚棠将玉镯套回手腕,裂纹处渗出的血珠染红衣襟。妆奁底层静静躺着白云观的平安符——正是紫苏临死前攥着的那枚。符纸背面用血写着细小字迹:"小姐快逃,世子要杀..."
(本章完)第2张。
金丝炭在错金螭兽炉里爆出火星,林晚棠盯着铜镜中柳如萱鬓边的红珊瑚步摇。那本该是三年后才出现的式样,此刻却明晃晃刺痛着她的眼——前世谢明渊升任户部侍郎时,亲手将这柄南海贡品插进新寡的柳姨娘发间。
菱花镜映出柳如萱耳后新贴的花钿,金箔牡丹下隐约透着青紫掐痕。林晚棠腕间血玉镯忽然发烫,前世记忆翻涌如潮:昭儿百日宴那夜,她撞见谢明渊将柳如萱抵在书房屏风上,后颈正是这般情动时的淤痕。
"姐姐脸色这般差,可是怨老夫人处置了紫苏?"柳如萱指尖拂过案上染血的平安符,金丝护甲勾起符纸边缘,"要妹妹说呀,这等背主的奴才,合该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林晚棠垂眸掩住眼底血色。紫苏被拖去刑房那日,曾隔着铁窗塞给她半块茯苓糕,糕心里藏着带血的纸条:"小姐速逃,世子与北狄..."后面字迹被血污浸透,如今想来,怕是撞破了谢明渊通敌的铁证。
窗外忽然传来细碎铃响,十八盏琉璃风灯次第点亮游廊。林晚棠指尖掐进掌心,这分明是前世谢明渊迎娶平妻时的排场。血玉镯裂纹渗出丝丝缕缕的红,在她腕间绘出诡异的图腾。
"少夫人,老夫人传您去佛堂。"孙嬷嬷的声音裹着风雪刺入耳膜,苍老的手掌不由分说扣住她肘弯。林晚棠瞥见老奴袖口沾着的香灰——正是白云观特供的往生香,与紫苏指甲缝里的粉末如出一辙。
穿过垂花门时,积雪压断的梅枝擦过她耳际。林晚棠突然驻足,血玉镯红光一闪,她看见孙嬷嬷袖中滑出个青瓷瓶——前世谢老夫人用来毒哑侍妾的"千机散",此刻正泛着孔雀蓝的幽光。
"嬷嬷这瓶新得的头油倒是别致。"她猝然扣住老奴手腕,青瓷瓶应声坠地,浓稠液体腐蚀青砖发出滋滋声响。孙嬷嬷浑浊的眼珠闪过慌乱,腕间佛珠突然绷断,檀木珠子滚进雪地竟冒出缕缕青烟。
佛堂浓重的檀香掩不住血腥气,紫苏的尸身被草席卷着扔在廊下。林晚棠弯腰拾起侍女僵直的手指,指甲缝里金线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正是谢老夫人佛经上用的金泥。
"你纵容婢女行窃,可知错?"凤头杖重重杵地,谢老夫人腕间翡翠镯撞在紫檀案几上,发出空灵的回响。林晚棠记得这声音,前世昭儿夭折当夜,她跪在这佛堂听见的,便是这般玉碎之音。
血玉镯突然发出蜂鸣,她看见老夫人佛珠上沾着星点血迹,与紫苏颈间勒痕严丝合缝。前世零碎的记忆拼凑成狰狞真相:那日白云观归来,谢老夫人亲自给紫苏赐的鸩酒,用的正是这串开过光的珊瑚佛珠。
柳如萱突然啜泣着跪下:"千错万错都是萱儿的错。"她颤抖着解开腰间荷包,翡翠镯滚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萱儿愿将传家宝送给紫苏陪葬,求姐姐莫要气坏身子。"
林晚棠拾起玉镯对着天光,内圈"萱"字刺得眼眶生疼。前世她亲自将谢家传媳的玉镯锁进七宝妆奁,却在昭儿咽气那日,看见这物件戴在柳如萱腕上,映着灵堂的白幡格外扎眼。
"妹妹可知这镯子原该刻着什么?"她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方赫然露出火焰形胎记,"平南王府祖训,传媳玉镯内刻朱雀纹,唯有嫡脉血热之人能令其显形。"
翡翠镯突然迸发青光,在众人惊呼中浮现展翅朱雀。柳如萱耳后花钿突然卷边,露出底下溃烂的皮肤。谢老夫人凤头杖横扫过来,林晚棠顺势跌坐在紫苏尸身旁,染血的平安符从袖中滑落,正掉在闻讯赶来的谢明渊靴边。
佛堂霎时寂静,唯有血玉镯发出细微裂响。谢明渊玄色蟒袍沾着城外烽烟,腰间螭纹玉佩与林晚棠腕间红芒遥相呼应。柳如萱突然捂住心口栽倒:"渊郎...姐姐她...好可怕..."指缝间漏出的银针寒光凛凛,正对着自己颈侧要穴。
林晚棠在谢明渊俯身的瞬间扯开他腰间玉佩,螭龙纹饰内侧的"承平二年"清晰可见——那是她棺木入土的年号。前世零散的记忆骤然串联:城破那日,叛军首领手中把玩的,正是这枚御赐的螭龙佩。
"夫君这玉佩..."她染血的指尖抚过温润玉质,"倒是比虎符更得北狄可汗欢心?"
谢明渊眸中杀意凝成实质,佩剑出鞘的刹那,佛堂外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兵甲相撞之音惊飞满树寒鸦,林晚棠听见熟悉的铁弓铮鸣——是父亲麾下玄鹰卫特有的破风声。
"报!北境八百里加急!"传令兵浑身是血跌进门槛,"突厥连破三关,林老将军...林老将军战死沙场!"
血玉镯轰然炸裂,林晚棠喉间涌上腥甜。前世父亲正是死在这个雪夜,捷报变作讣文,三十万林家军被谢明渊接管,成了他投诚北狄的投名状。而此刻,她分明看见传令兵靴底沾着的朱砂——那是兵部密探特用的标记。
柳如萱袖中银针突然调转方向,直刺谢明渊后心。林晚棠扑过去时,血玉镯碎片扎进掌心,前世今生的画面在红光中重叠:昭儿周岁抓周抓住染血虎符,谢明渊笑着将孩子抛向空中;父亲凯旋那日,谢家祠堂突然走水,烧毁了林氏一族的所有族谱...
"叮!"
银针被突然出现的青铜匕首击飞,林晚棠抬头对上谢老夫人惊惧的眼。佛龛后的观音像突然转动,露出暗格里泛黄的婚书——男方生辰赫然写着承平二年,而新娘名讳处,竟用北狄文字描着柳如萱的乳名。
"原来如此。"林晚棠咳出黑血,指尖蘸着血在经幡上勾画,"谢家早在承平二年便与北狄王庭联姻,所谓的平南王府..."她突然扯开柳如萱的衣领,锁骨下方火焰胎记正在渗血,"不过是个偷天换日的幌子!"
佛堂外忽然亮如白昼,玄鹰卫的铁骑踏碎谢府朱门。林晚棠在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将染血的平安符塞进紫苏僵硬的掌心。血玉镯最后一丝红光没入西南角的观音像,白玉净瓶里三枝白梅突然绽放,花蕊中蜷缩着婴儿大小的血玉人偶。
(本章完)第3章 血鉴
玄鹰卫铁骑踏碎佛堂青砖,林晚棠攥着染血经幡仰头望去。为首将领银甲覆面,玄铁弓胎上那道陈年裂痕刺得她眼眶生疼——正是前世为她收殓尸骨的副将程烈,只是此刻他腰间悬着的,竟是谢家暗卫独有的玄蛇令牌。
"奉旨查抄平南王府!"程烈嗓音裹着塞外风沙的粗粝,目光扫过谢明渊时却垂下眼睫。林晚棠腕间残破的血玉镯突然震颤,前世零碎记忆涌上心头:程烈跪在她棺椁前泣血的模样,与此刻他靴尖踢开紫苏尸身的动作重叠成狰狞的讽刺。
谢老夫人凤头杖重重击地:"放肆!我儿刚接任北境督军..."
"两个时辰前,北狄王庭送来林老将军的金盔。"程烈抬手掷出个染血包袱,青铜护额上那道斩痕与林晚棠记忆中分毫不差,"圣上听闻谢世子与狄人书信往来甚密,特命末将来取证物。"
林晚棠指尖掐进掌心。前世父亲金盔是在她死后半年被送回,如今竟提前现世。血玉镯碎片扎进皮肉,她忽然看清程烈甲胄内衬的墨色云纹——那是谢家死士刺青的遮掩纹样。
柳如萱突然扑向谢明渊:"渊郎救我!"金线牡丹广袖翻卷间,三枚银针直射程烈咽喉。林晚棠在玄鹰卫拔剑的瞬间扯过程烈臂鞲,银针擦着玄铁甲胄没入梁柱,针尾淬着的孔雀蓝剧毒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程将军小心。"她染血的指尖拂过对方腕间,玄蛇令牌内侧的"渊"字烙铁般灼人。前世程烈为她收尸时,这枚令牌正挂在北狄可汗的牙帐之中。
谢明渊突然轻笑:"夫人倒是心疼外人。"蟒纹箭袖拂过程烈甲胄,暗格里滑出封火漆密信,"程将军不妨看看这个?"
血玉镯残片骤然发烫,林晚棠在程烈拆信的瞬间扑过去。密信上父亲的字迹龙飞凤舞:"谢世子亲启,北境布防图已随嫁妆..."后面字迹被血污浸透,正是她前世亲手封存的嫁妆单子上的印鉴。
"这墨迹未过三日。"她扯过程烈佩剑割开指腹,血珠滴在信纸上晕出紫红,"父亲惯用漠北松烟,遇人血则显青灰。"
佛堂倏然死寂,程烈剑锋突然调转指向谢明渊。林晚棠却在此时听见暗格机关转动声,西南角观音像的白玉净瓶缓缓倾斜,婴儿啼哭自地底传来。
"昭儿!"她撞开柳如萱扑向佛龛,血玉镯碎片在触碰观音像时发出尖啸。地砖轰然洞开,寒潭水汽裹着铁锈味扑面而来,玄铁笼中蜷缩的婴孩浑身溃烂,眉心朱砂痣渗着黑血。
谢明渊蟒纹靴踩住她裙裾:"夫人可看仔细了,这孽种身上流着的..."他剑尖挑开婴孩襁褓,腰腹处暗红胎记形如展翅朱雀,"可是北狄王族的朱雀印。"
林晚棠喉间腥甜翻涌。前世昭儿周岁时,这胎记曾被钦天监赞为"朱雀护主"的吉兆。此刻笼中婴孩突然睁眼,琥珀色瞳孔映出血玉镯红光,竟与谢明渊腰间玉佩泛起同样涟漪。
"血鉴之术!"程烈突然跪地,玄铁弓胎重重砸向青砖,"圣上有令,身负朱雀印者..."他喉结滚动间,佛堂四周玄鹰卫齐刷刷搭箭上弦,"格杀勿论!"
柳如萱金丝护甲掐住林晚棠后颈:"姐姐可知,你这心头肉每日要饮三盅紫河车?"腥甜气息喷在耳畔,"多亏紫苏那丫头,临死前还给你儿求了张催命符呢。"
血玉镯残片突然凌空飞起,在婴孩啼哭中凝成血色朱雀。林晚棠看见地牢深处铁索晃动,数十具挂着林家军腰牌的枯骨陈列在侧,最末那具骸骨掌中紧握的,正是她前世难产时遗失的鸳鸯玉扣。
"程将军不妨再验这个。"她扯断颈间红绳,半枚虎符嵌入玄铁弓胎的裂缝,"三年前骊山剿匪,将军左肩箭伤是谁挡下的?"
程烈手中密信突然自燃,火苗窜上他玄色披风。林晚棠在众人惊乱中扑向铁笼,朱雀光影裹着婴孩冲天而起。寒潭水倒灌进佛堂的刹那,她看见谢明渊撕下人皮面具,眼下那道疤与北狄可汗赠她的狼牙坠子严丝合缝。
(本章完)第5章 骨烬
林晚棠在漫天血雾中下坠,腕间碎玉灼穿皮肉,竟在骨头上烙出朱雀纹。前世昭儿咽气时的走马灯忽然倒转——婴孩襁褓里藏着的不是诅咒人偶,而是半块染血的虎符;谢明渊书房暗格中锁着的也非情笺,而是她阿兄战甲上的残片。
寒潭水裹着骨灰呛入喉管,再睁眼时竟回到谢府大婚那日。喜秤挑开盖头的刹那,她看见铜镜中谢明渊左腕系着红线,另一端没入她心口——竟是苗疆的情蛊!
"夫人怎的落了泪?"谢明渊指尖拭过她眼下胭脂,温度与前世城楼上弯刀贯胸时一般冷。林晚棠腕骨朱雀纹骤然发烫,喜服下摆绣着的百子千孙图突然渗出血珠,在龙凤烛火中凝成"逃"字。
前院突然传来骚动,柳如萱捧着合卺酒跌进喜房:"萱儿恭喜姐姐..."缠枝莲纹酒盏中浮着层金箔,正是前世害她不孕的断子药。林晚棠在谢明渊举杯时突然娇笑:"夫君可听过'金盏葬花'的典故?"
她葱指蘸着酒液在案上勾画,金箔遇毒显出北狄文字。谢明渊眸色骤暗,合欢帐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柳如萱腕间翡翠镯应声炸裂,溅出的玉屑竟化作蛊虫!
"姐姐好狠的心..."柳如萱捂着溃烂的脸尖叫,人皮面具下露出森森白骨,"这可是你林家送嫁婢女的血养出的情蛊!"
林晚棠扯断心口红线,蛊虫尸体簌簌而落。喜床暗格弹开,露出她前世未曾见过的婚书——男方生辰竟写着承平元年,而谢明渊真正的八字,此刻正在她染血的掌心化为灰烬。
"夫人该饮药了。"孙嬷嬷端着漆盘逼近,安胎药里浮着熟悉的红花。林晚棠突然呕出黑血,腕骨朱雀纹破皮而出,在众人惊叫声中叼起婚书振翅高飞。
谢老夫人凤头杖砸碎窗棂:"妖女祸我谢家!"杖头镶嵌的夜明珠滚落,露出里面蜷缩的婴孩头骨——额间朱砂痣与昭儿如出一辙。林晚棠突然记起,前世她曾流掉过个五月大的男胎。
暴雨突至,喜烛燃起冲天大火。林晚棠在火海中扯下谢明渊的玉佩,螭纹内侧赫然刻着北狄可汗的狼头徽。前世零散记忆轰然拼合:大婚当夜,正是这枚玉佩为狄人打开了雁门关!
"夫人在找这个?"谢明渊剑尖挑着个锦囊,里面滚出半枚带血的乳牙。林晚棠瞳孔紧缩——这是她夭折的长子周岁时掉的第一颗牙,前世分明被柳如萱扔进了炼魂鼎。
暴雨中突然传来铁甲铮鸣,程烈浑身是血撞开朱门:"北狄破了骊山关!林老将军...林老将军的头颅被挂在..."他猩红的眼望向谢明渊,"被挂在狄人左贤王的狼旗上!"
林晚棠腕骨朱雀突然尖啸,暴雨凝成冰刃刺向谢明渊。柳如萱却扑过来死死抱住她:"姐姐可知为何重生?"溃烂的唇贴着她耳垂,"因你是最好的器皿啊..."
喜服突然寸寸崩裂,林晚棠看见自己心口浮现青铜鼎纹。前世难产时的血水、昭儿夭折时的泪、父兄战死时的恨,此刻在鼎中凝成血色丹药。谢明渊大笑着吞下丹药,右脸狼图腾突然活过来般蠕动。
"多谢夫人这十年痴情。"他剑尖剖开她小腹,拽出的却不是胎儿,而是枚刻着凤纹的虎符,"且看你的好儿子如何屠尽林家军!"
雷光劈开夜幕,林晚棠在血泊中看见城楼火光冲天。玄鹰卫的残旗之下,身着狄人铠甲的少年拉满铁弓,箭矢穿透她阿兄咽喉——那孩子眉心血痣,正是她刚足月的昭儿!
(本章完)第6章 烬魂
林晚棠腹中虎符滚落血泊,鎏金凤纹映着城楼烽火,竟与昭儿眼中血芒如出一辙。她攥住箭矢尾羽,摸到熟悉的缠丝手法——这是她前世手把手教给昭儿的猎雁箭,此刻却钉在阿兄喉间。
"娘亲..."城墙上的少年将军歪头轻笑,血痣在火光中裂成凤尾纹,"您教孩儿的百步穿杨,可还入眼?"箭镞突然爆出青烟,林晚棠怀中虎符应声融化,滚烫金汁烙进掌心,凝成北狄王庭的狼头印。
谢明渊剑尖挑起她下颌:"这出母子相残的戏码,夫人可满意?"狼图腾刺青在他颈侧游走,"不妨告诉你,昭儿从胎盘里就被种了移魂蛊..."他踢了踢地上虎符残片,"真正的林小将军,此刻正在炼魂鼎里哭呢。"
林晚棠腕骨朱雀纹骤然暴起,暴雨在身周凝成冰刃。前世难产时被剪断的脐带突然浮现眼前——那截巫蛊红线竟缠着昭儿的生辰八字,此刻正在谢明渊掌心燃烧。
"你以为重生是轮回?"柳如萱从血泊中爬起,溃烂的脸皮簌簌脱落,"不过是将你困在尊上的九转回魂阵!"她撕开衣襟,心口青铜鼎纹中囚着数十婴灵,最中央那个正攥着林晚棠的鸳鸯玉扣。
玄鹰卫残旗突然自燃,程烈残破的躯体从火中走出。他左胸插着昭儿的箭矢,右手却紧握半枚虎符:"小姐...末将终于等到...阵眼..."铁甲缝中钻出蛊虫,在他眼眶里结成一枚血色琥珀。
林晚棠突然咬破舌尖,血珠溅在昭儿射来的第二支箭上。箭身浮现密麻咒文——竟是父亲临终前教她的破阵诀!前世她误以为这是安魂经,日日为谢明渊抄写,却不知每笔每画都在加固囚禁林家的血咒。
"以吾骨为引,唤朱雀焚天!"她折断腕骨朱雀纹,金红火焰自七窍喷涌。谢府地底传来轰鸣,数百具挂着林家腰牌的枯骨破土而出,在火中凝成血色凤凰。
柳如萱尖叫着化为飞灰,青铜鼎纹从林晚棠心口剥离。昭儿突然抱头痛哭,眼中血芒褪去:"娘亲...昭儿疼..."少年将军甲胄崩裂,后背爬满移魂蛊的触须,"救...救..."
谢明渊额间狼图腾突然爆开,钻出只三眼蛊虫。林晚棠在火海中抓住程烈递来的虎符,残肢上浮现漠北舆图——正是她用三年心头血为谢明渊绣的屏风纹样,此刻每个烽火台都对应着炼魂鼎的阵眼。
"夫人可知为何选你?"谢明渊在蛊虫啃噬下狂笑,"林家女子的心头血..."他心口浮出枚血玉扳指,"可滋养前朝龙气啊!"
暴雨突然逆流上天,林晚棠看见自己每世惨死的画面在空中轮转。血凤凰衔起昭儿没入她腹中,朱雀火焚尽九重幻阵。在谢明渊化为灰烬的刹那,她撕开喜服下摆——百子千孙图的夹层里,母亲临终前绣的竟是破阵机关图!
城楼轰然坍塌时,林晚棠抱住昭儿逐渐冰冷的身体。少年将军战甲下藏着件染血的肚兜,歪歪扭扭绣着"长命百岁"——那是她前世亲手缝制,针脚间藏着克制药蛊的雪莲籽。
"这次娘亲先走..."她将虎符塞进昭儿染血的手心,纵身跃入炼魂鼎。青铜鼎身映出万千幻影,每个林晚棠都在对她说:"你才是阵眼。"
(本章完)第7章 焚心
炼魂鼎中血浪翻涌,林晚棠的皮肉在青铜铭文间寸寸剥离。前世饮下的合卺酒、今生咽下的断肠毒,此刻化作万千蛊虫啃噬神魂。她望着鼎壁映出的九世轮回——每一世都怀着昭儿死于雪夜,每具尸骨心口都插着谢明渊的狼头匕首。
"棠儿莫怕。"母亲的声音突然穿透血雾,林晚棠白骨森森的手腕上,朱雀纹凝成金红丝线。鼎底浮出半幅残破的漠北舆图,与她腕间血痕拼出完整的朱雀展翅纹——正是前朝覆灭时失踪的传国玉玺印鉴!
谢明渊的狂笑自鼎口传来:"夫人可知林家女子为何世代为后?"青铜鼎突然倾斜,滚出数十枚刻着"林"字的头骨,"你们的心头血能养玉玺之魂啊!"
林晚棠的锁骨突然灼痛,前世谢明渊在此处留下的咬痕浮现咒文。血浪中升起九盏幽冥灯,每盏灯芯都裹着片她的魂魄——最末那盏里,三岁的昭儿正被蛊虫啃食脚趾。
"娘亲..."孩童伸出森森白骨的手,"昭儿好疼..."
朱雀丝线骤然绷紧,林晚棠的残魂在剧痛中凝成实体。她扯断心口蛊虫,沾血指尖在鼎壁勾画漠北风沙——正是父亲教她的林家枪法起手式。青铜铭文突然活过来般游走,拼成前朝末代太子的绝笔血诏。
"原来如此..."她咳着血沫大笑,眼尾坠下血泪,"谢家三代人娶林家女,竟是为用朱雀血脉温养窃来的国运!"
鼎外突然地动山摇,程烈嘶哑的吼声混着铁甲铮鸣:"小姐接弓!"玄铁箭矢破开血浪,箭簇上拴着的正是她前世赠与兄长的平安符。符纸浸透黑血显出密文——"阵眼在昭儿天灵"。
林晚棠抓住箭矢的刹那,炼魂鼎四壁浮现蛛网状裂痕。谢明渊的蛊虫蜂拥而入,每只虫腹都鼓着林家军的残魂。她咬破舌尖将血涂在箭身,漠北黄沙的幻影中突然冲出匹战马——马背上银甲将军的护心镜,映出她破碎的容颜。
"阿棠!"兄长扯下染血面甲,"射天狼!"
箭离弦的瞬间,林晚棠看清兄长颈间刀痕——正是昭儿那支穿云箭留下的。玄铁箭镞穿透九盏幽冥灯,昭儿的残魂尖啸着融入箭矢。炼魂鼎轰然炸裂时,她看见谢明渊心口的血玉扳指裂成齑粉,露出里面蠕动的帝王蛊。
"夫人还是这般天真。"谢明渊徒手抓住箭矢,掌心蛊虫吞吃着昭儿的魂魄,"你以为这孩儿为何每世都活不过三岁?"他剑尖挑开衣襟,心口处碗大的疤痕里嵌着枚乳牙,"他的命魂早就成了蛊王的饵食!"
林晚棠腕间朱雀丝线突然缠上帝王蛊,前世零散的记忆如利刃贯脑——昭儿初生时产婆诡异的笑,百日宴上那碗掺了蛊卵的鹿血羹,还有谢老夫人佛珠上刻着的北狄祷文。
暴雨裹着冰雹砸落,程烈残破的身躯撞开地牢石门。他左眼窝里塞着炼魂鼎的碎片,右手却紧攥卷泛黄的圣旨:"先帝遗诏...谢家通敌..."残肢指向昭儿逐渐冰冷的尸身,"小公子身上...有证据..."
林晚棠扑过去撕开昭儿的襁褓,蛊虫啃噬过的皮肤下露出金箔纹身——竟是缩小版的北境布防图!那些她亲手为孩儿擦拭的胎发,此刻正在谢明渊掌心燃起毒烟。
"娘亲可还记得这个?"谢明渊抛来枚玉玲珑,正是昭儿周岁时抓周的物件。机关旋开的刹那,她看见自己前世写给兄长的密信——每字每句都被朱砂篡改成通敌罪证!
朱雀丝线突然勒进谢明渊咽喉,林晚棠在血雨中癫狂大笑:"夫君可知何为焚心?"她剖开自己心口,捧出团燃烧的金色火焰,"林家女的心头血..."火焰顺着丝线窜入帝王蛊,"燃尽的是窃国者的魂魄!"
昭儿的尸身突然睁眼,琥珀瞳孔映出冲天火光。少年将军的铠甲在烈焰中重铸,额间血痣化作展翅凤凰。林晚棠在灰飞烟灭前最后回眸,看见城楼上另一个自己正将凤冠戴在柳如萱头上——那女人颈后的蝴蝶刺青,分明是前朝余孽的复国印!
(本章完)第8章 阵眼
炼魂鼎内血浪翻涌,林晚棠的魂魄被撕扯成万千残片。每片魂魄都映着不同轮回的惨景——昭儿被蛊虫蛀空的眼窝、兄长挂在狄人狼旗上的头颅、紫苏嵌着金线的断指。青铜鼎壁渗出冰霜,将她的哭嚎冻成尖锐的冰凌。
"你才是阵眼。"无数个自己的声音在耳畔炸响,林晚棠抓住最血腥的那片记忆:前世难产时,接生婆剪断的脐带竟缠着北狄符咒,末端系着谢明渊的狼头玉佩。
血玉镯残片突然聚成匕首,她划开腕间血脉。金红血液在鼎内凝成星图,映出漠北十三座烽火台的位置——每处都埋着林家女子的骸骨,最中央那具的锁骨上,赫然是她今生的火焰胎记!
"夫人终于明白了?"谢明渊的声音自星图中传来,狼图腾刺青在血雾中游走,"谢家百年娶林家嫡女,可不是贪图你们那点嫁妆。"冰棺自地底升起,棺中女子与她容貌相同,心口插着前朝太子的盘龙剑。
林晚棠的胎记突然灼烧,前世记忆如熔岩灌入:她原是镇国长公主,百年前为平叛乱亲手斩杀谋逆的太子胞弟,却被谢家先祖用禁术篡改命格,世世沦为复活太子的药引!
"昭儿便是太子的转生容器。"谢明渊剑尖挑起冰棺中的盘龙剑,"每世让你亲眼看着孩儿惨死,才能养出最绝望的怨气..."他抚过剑身裂纹,"毕竟只有至亲之痛,才能唤醒沉睡的龙魂。"
星图突然扭曲,程烈残破的身躯从血浪中爬出。他左眼窝里嵌着炼魂鼎碎片,右手却攥着半枚虎符:"小姐...骊山关的密道..."喉间蛊虫钻出,带出血淋淋的布防图残片。
林晚棠在剧痛中看清真相:前世程烈为她挡下的不是狄人箭矢,而是谢明渊的移魂蛊。那些所谓忠勇,不过是谢家操控傀儡的把戏!
"这出戏该落幕了。"她将虎符残片插入心口,朱雀纹破体而出。炼魂鼎四十九道禁制齐齐崩裂,昭儿支离破碎的魂魄从血海中升起,额间凤尾纹与冰棺中的盘龙剑产生共鸣。
谢明渊突然惨叫,狼图腾刺青剥落皮肤。林晚棠在漫天血雨中抓住那枚狼头玉佩,内里暗格弹出血书——正是百年前她亲手写给太子的绝交信,每个字都在泣血:"此生不复相见。"
第9章 烽燧
漠北烽火染红夜空时,林晚棠站在骊山关残垣上。朱雀火在她周身凝成战甲,腕间重生第十次的血玉镯爬满裂痕——每道裂痕都是前世的怨魂在嘶吼。
程烈的尸体突然抽搐,喉间钻出谢明渊的蛊虫:"夫人不妨看看身后。"玄鹰卫残旗之下,昭儿穿着狄人铠甲拉满铁弓,箭尖对准她心口的火焰胎记。
"娘亲可知为何重生十次?"少年将军歪头轻笑,箭尾拴着染血的襁褓布,"因为每次您自戕,太子魂魄就能多醒一分..."他颈侧浮现龙鳞纹,"就像现在,只差您最后一道怨气。"
林晚棠腕间玉镯突然爆裂,前世记忆如洪流倾泻。她看见第一世自己抱着昭儿跳崖时,谢家先祖正在崖底布置炼魂阵;第五世饮下毒酒那刻,柳如萱在灵堂剖开她的尸体取走胎盘;第九世程烈为她收殓时,将虎符碎片塞进她腐烂的心脏......
"这箭名叫诛心。"昭儿松弦的刹那,林晚棠看清箭镞上的纹路——正是她教孩儿画的第一个朱雀图腾。利箭贯穿胸口的瞬间,炼魂鼎自地底升起,将方圆百里生灵尽数吞噬。
第10章 长烬
林晚棠在鼎底血池睁开眼时,手中握着九世积攒的虎符残片。谢明渊的蛊虫在池中凝成人形,额间龙纹与昭儿的凤印纠缠成枷锁:"夫人可知这血池为何千年不涸?"
她抚过池底累累白骨,每具骸骨锁骨都有火焰胎记。血玉镯彻底碎裂,融进池水凝成前朝玉玺——那玺纽竟是九只朱雀衔尾相噬的形态!
"原来我才是最后一块玉玺碎片。"林晚棠癫狂大笑,将虎符刺入心口。朱雀火自白骨中喷涌,焚尽鼎内所有蛊虫。昭儿的魂魄在火中哀嚎,渐渐显露出太子真容:"姑姑好狠的心..."
"百年前能杀你一次..."她扯断盘龙剑上的锁魂链,"如今就能让你永世不得超生!"玉玺在烈焰中重铸,映出她真正的命格图——七星傍月,帝王之相。
骊山关外突然响起玄鹰卫号角,幸存的林家残部撞开炼魂鼎。林晚棠踏着谢明渊的灰烬走出地宫,朝阳映亮她额间完整的朱雀印。程烈残魂跪拜在地:"参见女君。"
千里外的皇城中,柳如萱正将凤冠戴在傀儡"林晚棠"头上。忽有烽火流星划过天际,新铸的玉玺自云端坠下,将整座皇城砸入地底。史书载:承平十三年,天降流火,朱雀临世,旧朝烬,新帝生。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