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钱娶富家女的前男友跳楼自杀了，我成为他的遗产继承人。
在他的葬礼上，我却被警察带走了！
1.
电视主播的声线如湖水般清透流入我耳中。
「今天凌晨五点，我市东海商厦发生一起坠楼事故，一男人从 33 楼坠落，落地后已无生命迹象，关于该男子的身份和坠楼原因，目前尚未有详细的官方信息公布......」
新闻里的内容让我练习瑜伽的动作微微一顿。
死人是一件大新闻，更何况东海商厦是 h 市最繁华的商业楼，里面上班的都是精英人士。
等等......33 楼是侠客游戏的办公地。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看向电视机。
屏幕正好转接到坠楼现场，虽画面做了处理，但画面中坠落男人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银色戒指，款式很常见，上面雕刻着一朵鸢尾花。
这样的戒指，我也有一枚！
我和前男友陆遥就定制过这样一款对戒。
我脑海一片空白，周围一切都安静极了，只剩下心脏在胸腔剧烈跳动的声音。
死的人会是陆遥吗？
地点楼层都对得上，再加上同款对戒，让我很难不朝那方面想。
来回几个深呼吸后，我缓缓拿起一旁的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解除那个熟悉号码的黑名单。
屏幕上的名字静静躺在那里，无声诉说着过去的种种。
我犹豫着，手指悬在拨通键上方，却迟迟没有按下。
多年过去了，原本以为记忆早已模糊不清。
但没曾想到，再次回想时，居然还能这么清晰。
我和陆遥分道扬镳的原因很简单，也很狗血，他为事业娶了富家女，狠心将我抛弃。
我握住手机的指节泛白，微微发颤，久久都没有按下拨通键。
拨过去后我能说什么呢？
问他，你是不是死了？
还是问，怎么死的不是你？
客厅钟表上跳动的时间加剧了我的焦虑和迟疑。
电话的另一端，是我想要逃避的过去和未解的心结。
铃声突然响起，将我的思绪拉回，电话是我的助理打来的，一个刚毕业的女大学生，长得甜美，声音朝气蓬勃，让人心情愉悦。
「江总，我已经到楼下了！给余总的礼品我已经买好了，您什么时候下来？」
我这才想起，今天要去见一个合作商。
深吸一口气，随着肺部的收缩，氧气如同一把锋利的长剑，穿透肉体，直达心灵。每一次呼吸都在提醒我现实的冰冷和残酷。几个来回后，痛感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淡，我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江总？您在听吗？」助理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担忧。
「嗯！我在，我马上下来！」我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和果断，快速收拾好自己就下楼了。
不管死的是谁，生活还要继续。
死的又不是我，轮不到我躺平！
上午的工作忙完，合同顺利签下，新闻内容已经更新，确认死者就是侠客游戏创始人陆遥。
我安静地坐在车里，手里捧着一杯冰美式，咖啡的香味在狭小的空间中弥漫开。也许因为早有心理准备，思绪居然格外清晰，只是胸口有些闷，让我的每一次呼吸都感到无比艰难。
我恨陆遥吗？不可否认，我恨！
恨他给我带来的伤害，恨他轻易毁掉我曾经全心投入的感情。
我恨他的冷漠，恨他的绝情，恨他让我从自信跌到自我怀疑的深渊。
曾经我真的恨不得他去死，可当真的听到他的死讯，我才知道，死亡真的可以成为恨的终结。
2.
媒体动作很迅速，死者身份确认后，网上一片哗然。
陆遥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人，他的名字早在商业和公益领域如雷贯耳。
他是林氏传媒的绝对控股人，这家公司凭借着强大的媒体矩阵和市场敏锐度，久久占据着行业第一的位置，象征着娱乐和信息传播的风向标。
同时，他也是近几年风头正盛的游戏公司创始人，他创办的《侠客游》在短短数年时间风靡全国，在几大老牌游戏公司的包围下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于四年前成功上市，可谓是风头无两，不仅在全球范围内获得无数玩家的追捧，更成为科技领域的新标杆，让无数创业者将他视为偶像。
然而，陆遥的影响力并不局限于此，他还是社会基金会资金最大捐赠者，多年来，他一直低调致力于慈善事业，他的捐赠帮助了很多贫困学生，也为贫困患者提供了医疗救助。
当他的死讯被曝光后，整个社会陷入到极致的震惊中，传媒公司和游戏公司的股价瞬间暴跌，曾经受过他帮助的人感到深深的悲痛。
当然，最引人好奇的是，遗产由谁继承，他的遗产不仅涉及巨大财富，更影响着两家上市公司的未来。
陆遥是个孤家寡人，父母早亡，没有兄弟姐妹，外公外婆以及爷爷奶奶也在不在人间，老婆早逝，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
总而言之一句话，这个人命里带克，凡亲近的人都死绝了！
当然，也有人猜测会不会存在私生子女，但熟悉陆遥的人都知道，他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几乎把所有的时间都奉献给了工作，堪称新时代劳模，每天工作的时间都不够用，哪有时间谈情说爱。
他的敬业精神让他在商业圈赢得了极高的赞誉，但同时也让他的私生活显得格外孤独。
电话铃声突兀响起，是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犹豫着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边是一个非常职业化的女声，带着一丝不苟的礼貌和冷静，「您好，请问是江简女士吗？」
「嗯，您哪位？」
「我是天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助理沈一言，陆遥先生生前在我们律所立了一份遗嘱，您是受遗赠人之一，请您明天九点来我们律所，我们将为您和另一位受遗赠人宣读陆遥先生的遗嘱。」
沉默片刻后，我才努力用最平稳的声音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我身体后仰，看着车顶，唇瓣微抿，昏暗的车内，我能清晰地听到心脏在胸腔狂野跳动的声音，那是一种想要冲破云霄的激动和澎湃。
我缓缓闭上眼睛，努力告诉自己保持冷静，将情绪暂时藏在心底最深处。
几分钟后，我睁开双眼，推开车门，神色自然地回到公司办公。
一整个下午，我都沉浸在繁忙的工作中，压根没有时间去回想中午那一通电话。
下班回家后，我窝在沙发里放空脑袋。
我开了一家不大的广告传媒公司，外人看着光鲜亮丽，可其中的苦和累只有自己知道。广告传媒市场已经被几大巨头垄断，我这样的小公司只能夹缝求生。
每天一睁眼，就要面对一大堆事情，客户需求、团队协调、项目推进等等，加班是家常便饭。
同行竞争激烈，忙着抢单子，忙着提升业务水平，稍有不慎就会被吃得连渣都不剩。
在这个行业待久了，身上的戾气与日俱增。
3.
「叮零零......」
电话是好闺蜜李若兮打过来的，刚滑下接通键，就传来她兴奋的咆哮声。
「啊～～阿简，你看新闻了吗？你那个前任死了，听说还是自杀，苍天有眼啊！！！」
我的脑袋被震得嗡嗡响，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虽然我刻意避免去看新闻，但再次听到陆遥的消息还是让我的情绪有了微妙的复杂和矛盾。
「兮兮，你怎么知道他是自杀？」
李若兮停顿了片刻，声音染上几分担忧，「新闻里都播了，阿简，你没事吧？要不我今天晚上过去陪你？」
我知道李若兮在担心我，当初我和陆遥分手后整整抑郁了半年，甚至萌发过自杀的念头，但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不用了，兮兮，我家距离你们医院好几十公里的路，你上班也不方便……」
李若兮有些失落地说：「好吧！你若心情不好，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嗯！」
挂上电话后，我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打开电脑，很快就搜索到陆遥自杀的相关消息。
官媒并没有发出消息，但让大家一致认为陆遥是自杀的原因，在于侠客公司下午放出来的监控视频。
消息经过发酵，侠客游戏的股价跌停，董事长吴奎当即放出陆遥办公室的监控，监控画面显示陆遥是自己开的窗从 33 楼跳下去，全程没有犹豫，状态清醒正常。
我将视频来来回回看了十多遍，没有发现任何剪辑迹象，最后自嘲一笑，视频若真有问题，广大网友能发现不了？
合上电脑的时候，我的心里好似有一团火，可又被一层冰包裹着，这种矛盾的感觉让人浑身难受，于是起身去洗了个澡。
刚洗完，门被敲响了，来人是李若兮，大波浪卷发配上烈焰红唇，外加吊带短裙和红色高跟鞋，像一朵盛放的红玫瑰，艳丽夺目。
我看着她，错愕不已，「你怎么来了？」
李若兮伸出修长的指甲挑住我的下巴，语气调侃：「来找美女贴贴呀！」
突然，她目光一凛，语气骤然变得严肃起来，「你眼睛怎么红了？哭过了？」
我抿了抿唇，只是微微摇头。
刚才洗澡的时候眼睛进了水，揉了好半天，算不得大事。
李若兮颇为不爽地瘪了瘪嘴，数落我一通后去洗漱。
手机突然响了是今天签下来的客户发过来修改需求的信息。
我打开电脑，开始拟定新方案的大纲。
洗漱的李若兮出来后，夺走我的电脑，「下班时间，能不能别工作了？」
我祈求道：「就五分钟！」
李若兮瞪了我一眼，明媚的眸子瞪人都带着勾人魂魄的妖媚，「一秒钟都不可以，你看看这都几点了，拼命也不是这个拼法。」
我败下阵来，反正手上的工作留着明天处理也行。
我走到床边，往上面一躺，叹了一口气，「我和你不一样，不工作就得喝西北风！」
李若兮目光瞬间柔和了下来，一把搂住我的脖子，语气软软的，「没事，我养你！」她凑到我的颈间，像一条小狗般亲昵地蹭了蹭，痒得我咯咯直笑。
「你都还得靠你爸养，拿什么养我？」
李若兮撅着嘴，不服气地开口，「我也是有工作的人，怎么不能养你？」
我推开她蹭过来的脑袋，揶揄道：「赚五千花五万的养吗？」
李若兮立马化身炸毛的猫，伸手挠着我的痒痒肉，嘴里嘟囔：「阿～简～你可是我的好闺蜜啊！怎么能这么打击我！」
我被她挠痒得满床打滚，一边躲一边求饶：「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李若兮停下手，满意摸摸我的脑袋，语气得意，拍着胸脯保证：「放心，等我哪天发达了，一定让你过上吃喝不愁的好日子！」
4.
与我不一样，李若兮的家境非常好，父亲是 H 市一家私立医院的院长，母亲是享有盛名的外科医生。
她本可以轻松继承父母的事业，凭借家庭资源过上良好的生活，但李若兮对当医生没有半点兴趣。
大学背着父母改学服装设计，毕业后每个工作干不到两个月就辞职，前年在父母的资助下开了一个工作室，但因经营不善，去年倒闭了。
李父李母失望的同时又有些小庆幸，用债务要挟她去医院上班，虽然是行政人员，但毕竟是医院系统，未来发展已经给她规划好了。
笑闹一番后，我们躺在床上，李若兮突然开口：「阿简，陆遥自杀你真不难过？」
扪心自问，肯定会难过，可除了难过，我竟然还有一丝松了口气的感觉。
我不想让若兮看出我的真实想法，便转移了话题。
「我总觉得陆遥不像会自杀的人！」
空气安静了几秒，我扭头看向李若兮，扫过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虚，可等我定神再看的时候，那分明是恨铁不成钢的气愤。
李若兮指天骂道：「网上视频都传遍了，证据摆在眼前，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你别忘了，当初你被他害得有多惨，因果报应，活该姓陆的死了没人给他送终，也不知道他那些财产最后会便宜哪个王八蛋！」
我弱弱开口，「今天律师给我打电话了，我是陆遥的遗产受赠人……」
话还没说完，李若兮腾得一下坐了起来，瞪着美眸，欣喜若狂抱住我。
「我去，阿简，你要当富婆了，我要抱大腿，求包养……」
看着李若兮的样子，我的心情也随之愉悦了起来，但还是谨慎地让她别得意忘形。
「别高兴得太早，我只是遗产受赠人之一，谁知道他会留多少给我。」
「那也不会少，他那么有钱，指甲缝里漏一点足够你这辈子衣食无忧，我们要相信渣男是个有逼格的人！」
李若兮眸子亮晶晶的，「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梦境实验室，你知道吗？我爸受邀参与它的脑机接口项目测试，实验室的老板就是陆遥，那家伙投了几百个亿进去，大家都以为这些钱会打水漂，没想到真让他做成了，他人品是差了点，但能力的确万中无一……」
我就是做媒体的，自然十分了解梦境实验室的相关事宜，它们研发了一种高度精密的脑机接口，接口能够像触角一样准确捕捉大脑皮层产生的微弱电流，然后通过先进的算法，将电脑转化成信号。
信号中蕴含了丰富的感知、情绪和记忆，可以实现意识投射。
这是一个颠覆性的技术，将给各行各业带来翻天覆地的影响。
陆遥这个人喜欢走别人还没走过的路！
研发新技术，需要面对漫长的开发周期，无数试错和挫折。
而他就是一个具有创造能力又能坚持下来的人。
在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他是天才中的天才，世界少了他是一种损失。
5.
李若兮一把抱住我，手指不小心划过我背脊上那条凸起的疤痕，我轻嗤了一声。
她停了动作，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阿简，还疼吗？」
「不疼，就是有些痒！」我摇了摇头，「我们睡吧，你明天还得早起呢！」
关灯后，李若兮很快就陷入梦乡，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被不经意勾起来的回忆，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一旦触碰便紧紧缠绕，让人窒息。
我双手环抱住自己，手指在背脊上凸起的疤痕上轻轻摩挲。
这道疤是我上高中时候落下的。
夏天的一个晚自习后，我因为要参加作文比赛，所以被老师多留了十分钟叮嘱注意事项，所以离开学校的时候，校门口已经空了。
经过学校附近的小巷时，就被一群混混围住了。
这群人打架闹事，吃喝嫖赌，混迹在学校附近，就像是平静校园外的垃圾，让人厌恶。
当时的我害怕极了，但我知道不能束手就擒，趁他们还没做什么的时候大喊救命，可惜才喊了没几声就被小混混按住并堵住了嘴。
「闭嘴，否则我杀了你！」混混低声威胁，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刀，刀刃贴在我的脸上，触感冰冷，让人头皮发麻。
混混们见我不再挣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和污言秽语，同时也放松对我双手的控制。
面对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心知肚明，但我不愿意认输。
千钧一发的时候，我记起自己口袋里装着一支钢笔，我一边假装祈求，一边不动声色将手伸进口袋，拧下笔帽，瞄准时机，就在其中一个混混脑袋凑过来的时候，对准他的眼睛狠狠扎了下去。
「啊！」混混发出一声惨叫，其余混混也愣住了，我抓住机会，飞快朝巷子口的方向跑，一边跑一边大呼救命。
拿刀的混混反应过来，对准我的背狠狠划了一刀，刀刃划过空气。
我感到一阵剧痛，像是火烧又像是冰冻，甚至还感到了头晕目眩，但我知道自己不能停下来。
停下来就只有死！
我咬紧牙关，忍着剧痛，用尽全身的力气让自己不倒下，在我陷入昏迷之前，听到学校门卫的声音。
「那边的谁，你们在搞什么！」
等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背后的伤医生帮我处理了。
据医生说，伤口格外狰狞，甚至露出了里面的骨头，不过好在没伤害到重要血管和神经，缝了四十八针就让我出院了。
那个被我捅了眼睛的混混瞎了，我差点因为防御过当背上刑事案件，但在老师和校长的请求下，警方最终认定我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
而那群混混也在我的指证下全被抓了起来，因为这件事，公安局特意在各个学校周围都设置了分点，大大减少了犯罪。
第二天我起床时，李若兮已经离开了。
我像往常一样，起床做瑜伽看新闻，然后换上一套简约的套装，拿着包包出门。
驱车来到天合律所，律师助理早就在门口等候，一看到我，她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江女士，您好，我是刘律师的助理沈一言，昨天和您通过电话的。」
我深深看了她一眼，只一眼就能确认这是一个努力又有野心的女生。
6.
沈一言领着我朝会议室走，「刘律师有一个早会，还要麻烦您在会议室稍等片刻，对了！另一名遗产受赠人已经来了......」
话音刚落，她已经推开会议室的门。
我抬头，一位男士已经坐在会议室里。
他穿着一套灰色的西装，领带上点缀着暗色花纹，与他的深沉气质相得益彰。
「吴总，好久不见！」我主动伸出了手，脸上带着礼貌的笑。
吴奎低头整理领结，动作不紧不慢，似我如空气。
我笑意不变，缓缓收回手，完美诠释了，脸上笑嘻嘻，心里 mmp！
我知道吴奎不喜欢我，正好！我也不喜欢他。
只不过吴奎有足够的资本可以搭理自己不喜欢的人，而我没有！
我在吴奎对面找了个位置坐下，掏出手机开始回复工作消息。
没过多久，陆遥的遗产律师刘天明走了进来，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脸上带着职业的微笑，鼻梁上架着的金丝边眼镜给他增添几分儒雅的气质。
「两位好，我是天合律师事务所的律师，受陆遥先生委托，负责处理其遗产事宜……」
他的声音沉稳而清晰，开始阐述陆遥的财产，沈一言将财产清单分发给我和吴奎。
陆遥的遗产包括多处房产、珠宝、艺术品、股票，除此之外还有银行存款的一个多亿。
而遗产中，最有价值的就是林氏传媒和侠客游戏的股份，以及前途无量的梦境实验室。
这些加起来，总价值在千亿以上。
吴奎低头扫了一眼文件夹，脸上波澜不惊，打断刘天明没有报完的财产清单。
「刘律师，废话不多说，我只想知道梦境实验室，他怎么安排的？」
刘天明推了推眼镜，镜片微微反光，遮住他眼中的情绪，声音不疾不徐，「接下来我将宣读陆遥先生生前立下的遗嘱。
林氏传媒 60% 的股份收益将委托给 XX 管理机构管理，其所有收入全部赠予社会福利基金会。」
侠客游戏 21.5% 的股份赠予吴奎先生。
其余不动产、艺术品、银行存款，以及梦境实验室赠予江简女士！
话音刚落，会议室陷入一片死寂，几息后，吴奎怒而拍桌，「不可能，陆遥怎么可能将实验室交给她？！」
他看着刘律师的眼神冷硬如刀，「我严重怀疑这份遗嘱的真假。」
刘天明啪嗒一声合上文件夹，动作干净利落，仿佛早就预料到吴奎的态度，伸手按了下手边的遥控器，办公室幕布垂下，屏幕上出现一个影像，里面的人赫然就是陆遥。
他穿着一身休闲装，岁月并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一如初见时，轮廓分明的脸依旧英俊帅气，但他周身却早没有曾经的朝气和冲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岁月沉淀下的从容不迫。
「我很感激这一次意外，在拟定遗嘱的过程中，我重新审视了我的生命和生活。」
他的声音很平静，表情也很从容。
「吴奎，江简，你们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无论过去发生过什么，我都希望你们能得偿所愿……」
吴奎的脸色更加难看，紧握成拳，似乎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怒火，而我则静静地坐在那里，心情复杂地看着屏幕中的人。
「阿奎，你我一同长大，我早将你视为家人，我们虽理念不合，但不可否认，没有你，侠客游戏也许早就湮灭在尘埃中，我希望你铭记侠客游戏的成立宗旨，要以功见言信，侠客之义又曷可少哉！我将侠客全权托付于你，愿你能不忘初衷，方得始终。」
「阿简，人们常说一句话，世上没有后悔药，无论多么后悔，时光都不可能倒流，造成的伤害亦如此，梦境实验室是我的心血，也是我赎罪的地方，我将它交给你，愿你放下所有，重新开始。」
影像中的陆遥微微一笑，仿佛用这样的方式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7.
屏幕上的影像渐渐变暗，吴奎的表情阴郁得快要滴出水来。
我的心乱得像暴风雨中的海面，波涛汹涌，久久无法平息。
我没有想到陆遥会将自己大部分的遗产都留给我，更没有想到他会用这样的方式弥补过去的伤害。
刘天明打破了沉默，声音平稳，带着职业特有的冷静，「陆遥先生的遗嘱宣读完毕，希望你们二位能尊重他的意愿。后续，我们会安排相关的法律和资产交接事宜。」
我点头表示愿意配合。
而吴奎在沉默数分钟后，甩袖离去，充分将「我不服，我有意见」这句话清晰表达出来。
而另一边的我，内心和身体都陷入一种复杂而又矛盾的状态。
我的理智在告诉我，我很开心，但我的心却一片酸楚。
我想起以前为了几万块的小单子给人陪笑脸，为了签订单喝酒喝到胃穿孔，还得忍受好色之人伸过来的咸猪手的日子。
很小的时候，我就知道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我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是风中飞絮，水中浮萍，所以我必须拼尽全身力气好好学习，只为掌握手中仅存的主动权。
步入大学后，我才后知后觉，我为之奋斗的在某些人眼中其实什么都不是。
即便我是年级第一，即便我的才华老师们赞不绝口，可只要林娇娇出现，我就得给她腾位置、比赛名额、交流学习的机会，诸如此类。
只因为对方是林氏传媒的继承人。
在认识陆遥之前，我已经多次听过他的名字，对于他脑袋上的头衔，我并未太过在意，唯有一点让我深深刻在心里——林娇娇喜欢的人。
我承认，当初和陆遥相识时，自己的目的并不单纯，我只想看看让林娇娇求而不得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
我闭上眼睛，那些被压抑的情绪，像潮水般汹涌而来，瞬间将我淹没。
失去亲人的痛苦，信念被无情击垮，爱人的背叛，还有无数次的失败和挫折……
每一段记忆都像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切割着我的心。
眼眶渐渐湿润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可我却无法控制它们。
不是！我明明应该很开心，可为什么会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恍惚和失落。
泪水就像决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地翻涌出来。
我不想也不允许自己流露出脆弱的一面，最后只能将头埋在胳膊下，试图掩盖一切。
就在我暗自消化情绪的时候，一道低沉又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人生之路，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陆总若活着也不愿意看到你如此伤心……」
我茫然抬头，就对上刘天明的眼神以及递到手边的卫生纸。
刘天明推了推眼镜，眸子在镜片的遮挡下显得愈发深邃，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看不透情绪。
「江女士，明天下午，社会福利基金会在殡仪馆为陆遥先生举办追悼会，届时期待您的到场！」
他的声音平稳而富有力量，一点点规划着后续的安排。
「嗯！我会去的！」我接过卫生纸，嗓音沙哑地说。
「按照今天的情况，吴奎先生对遗嘱存疑，我会跟进协商调解，若依旧无法解决只能走诉讼流程，但诉讼耗时耗力，此为下下策，所以明天我会在追悼会上公开陆遥先生的遗产，借此给吴奎先生施压……」
刘天明语气坚定，语调平稳地说着。
8.
离开律所时才上午十点，阳光透过云层洒下金色的光芒，让人心神摇曳，心情明媚。
抬头间，阳光落在我的脸上，像是被温柔的手掌轻轻抚摸着，我心底的阴霾也因此被驱赶走了，这一刻，所有疲惫和伤心都在这一刻被融化。
我深吸一口气，心中涌起一股久违的安宁。
一般的追悼会是庄重而神圣的，而陆遥的格外不同，或许因为他的身份，所以特别引人瞩目，媒体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灯光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仿佛一场盛大的演出。
刘天明在追悼会的最后宣布陆遥的遗嘱，不出意料，引起一片哗然，网上也随之炸开了锅。
「吴奎我是知道的，陆遥的合作伙伴兼好兄弟，社会福利基金会我也能理解，毕竟陆总一直致力于做慈善，帮助了很多人，可江简是谁？你们谁听过吗？那可是梦境实验室啊！陆遥所有财产中最有价值的部分，也是付出心血最多的……」
「江简？这名字好熟悉……哎呀！我记起来了，这不是学神的初恋吗？」
立刻就有人嗅到了八卦的气味，兴致勃勃发问，「展开说说！」
「我也是江大毕业的，江学姐可是陆学神的初恋女友，他们曾是学校的才子佳人，你们别看陆学神总是一副拒人千里的高冷样子，可在江学姐面前完全不一样，学校曾经有人传过些江学姐不好的谣言，学神直接在自己的颁奖礼上高调示爱，为学姐正名，那一天全校师生都炸了，压根没想到学神居然是这个样子的。」
「好甜美的爱情，可他们……为什么分手？」
「再美好的爱情也抵不过现实，你们也不想想，陆遥后来娶了谁——林氏传媒的千金，娶了她能少奋斗二十年，换你你娶不娶？」
「何止少奋斗十年，那可是直接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林氏传媒是行业巨头，家大业大，偏偏还人丁单薄，这一代就剩林老爷子和林娇娇爷孙，林娇娇上大学时就狂追陆遥，好不容易和心上人结婚，不到半年，林董事长去世，紧接着林娇娇也在国外发生意外，诺大的传媒公司全是陆遥的，啧啧啧，这命也太好了！」
「哈哈哈，好到自己也归西，真正命好的难道不是初恋姐吗？」
「人都死了，你们就口下积点德吧！陆总这些年做了多少善事，救了多少人，你们说这些话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成年人的恋爱，分分合合很正常，学神一没脚踏两只船，二没不忠于家庭，学神有今天的成就离不开他自身才能，他上学的时候在全国乃至国际各种比赛中频频获奖。
你们这群庸碌之辈懂个屁！」
「呵呵，我们不懂，你懂？知道得这么清楚，你莫不是睡在他床底？别的我不清楚，但陆瑶死后能将遗产留给初恋姐，这两人之间是清白的，我把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男丧偶女未婚，就算再续前缘又碍着谁的事，你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网络上的轩然大波我并不知情，就在追悼会快要结束的时候，一队便衣警察走入了追悼会，直直停在我面前。
为首的警察掏出警官证，语气严肃，眸底还有我看不懂的情绪。
「江女士，我是江城 xx 公安局的刑警队长高宇，现在有一起案子需要你去警局配合调查！」
无数疑问涌上我的心头。
众目睽睽下，就在陆遥遗嘱宣布的现场，我被警察带走了！
9.
问询室的灯光昏暗，椅子冰凉刺骨，就连墙壁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对我问询的是个快四十岁的老警察，他坐在桌子对面，身体前倾，眼神锐利得像两把刀，直勾勾地盯着我，似乎要把我的秘密全都挖出来。问过基础信息后，他冷冷开口：「知道为什么带你来这吗？」
我老实摇头。
老警察眼神犀利，冷不丁扭开钢笔，笔帽被他随手一扔，语气平静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说说你和陆遥的过去！」
「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吗？」
老警察敲了敲桌子，目光如刀看了我一眼，「问你的问题，你老实回答，不该问的别问！」
我搓了搓有些出汗的手，心里有些不安，「陆遥是我的前男友！」
老警察沙沙沙地在本子上记录，听我说完，皱起眉抬头，「没了？」
我点了点头。
老警察深吸一口气，眼神锐利中多了一丝怒气，「详细说说你们相恋的过程以及分手的原因！」
我心中充满了疑惑，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在脑海里将所有事情重新理了一遍，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说道。
「我和陆遥是大学校友，他大我两届，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兼校草，我们两人是在我打工的咖啡厅认识的，那天他不小心撞到我……」
我闭上眼睛，过去的画面如潮水般涌了过来，瞬间将我淹没。
「对不起，不好意思！」陆遥看着身上湿漉漉的我，眼中满是歉疚，他拿起桌上的纸巾想要给我擦拭。
我躲开，接过他手中的纸巾，低声开口：「没事！」
说完，我蹲下来将滴落在地上的咖啡污渍擦拭干净，做完这些后，才回到操作台收拾自己。
陆遥离开咖啡馆的时候再次找到我，将自己的外套递了过来，在我疑惑的眼神中，解释道：「你裤子上还有咖啡污，衣服先借给你。」
我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裤子，果然，咖啡污渍清晰可见，像是不小心留下的印记。
我有些尴尬地接过外套，「谢谢，衣服我洗干净后会还给你的！」
后来我们慢慢相熟了起来，一来二去就成了能说上话的朋友。
陆遥得知我学的是广告策划和营销，本就有意创业的他立刻邀请我入伙。
在频繁的接触中我们逐渐生了情愫，大二的时候确定了恋爱关系。
「后来呢？你们为什么分手？」
警察打断了我的回忆，我身体微微一颤，从恍惚的状态中惊醒，动了动嘴唇，似乎在组织语言，但最终化作一声听不到的叹息。
「后来，公司遇到了资金问题，我们就分手了！」
「你撒谎！」
老警察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笔记本和钢笔都弹了起来，声音也因为愤怒而微微提高。
「五年前，陆遥的公司遭到投资者的撤资，公司濒临破产，而那个时候的你抛下他一走了之了，两个月后，他的公司渡过危机，你又再次出现，想要和他重归于好，结果被他拒绝，神思恍惚间遭遇车祸流产，因此你对他怀恨在心......」
我直视着老警察，对面的警察眼神依旧锐利，但在我眼中，却失去了以往的威慑力。
我吐出一口浊气，「五年前，的确是我主动离开陆遥的，但我离开的原因是因为林娇娇！」
10.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以这么平静的口吻说出那段往事。
「我和陆遥相恋四年，感情平稳，公司也逐渐步入正轨，甚至……我们快要结婚了。」
我苦笑一声，「可突然有一天，投资人紧急撤资，公司濒临破产，陆遥整宿整宿改数据，整个人都疯魔了，技术上我帮不了忙，只能四处拉投资，可现实却太残酷了，我几乎跑遍了所有有可能的渠道，从银行到风投公司，从朋友到陌生人，结果处处碰壁……林娇娇的爷爷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将我准备了两天两夜的商业计划书扔进了垃圾桶，给了我一个选择！」
我合上酸涩的双眼，任由黑暗将自己包裹，一字一句将心中的委屈说了出来。
「他给了我 500 万，让我离开。」
我始终记得，他将五百万支票丢过来时，眼中的轻蔑和嫌恶。
那是居高临下的嘲讽和施舍。
500 万对于他而言就只是给孙女买了件顺心的礼物。
老警察严肃开口，「所以你心里是恨着他们所有人的吧？」
我睁开眼，面对老警察的质问，没了说下去的欲望。
我抿了抿唇，沉默片刻，双手抱胸开口，「我要见律师！在律师没来之前，我不会再说一个字！」
紧接着，不管老警察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一言不发。
其实我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可若连警察都不能保证公平公正的心态，那继续说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老警察眉头皱成一个川字，大概没想到我的态度会如此坚决。
他求助地瞥了眼角落的摄像头，片刻后，审讯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位穿着制服的高大男人走了进来，他步伐沉稳，眉宇间带着凛然的正气。
他拍了拍老警察的肩膀，压低声音在对方耳边说了几句话，老警察神色放松了很多，转身离开审讯室。
高大警官的眼睛在我身上轻轻一扫，不同于老警察审视的目光，他的眼神格外透亮澄澈。
他先关掉审讯室的空调，又倒了一杯温水。
他将水杯推到我面前，语气温和，「你要求见律师，这是你的权利，但在那之前，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我沉默着没说话，无声地表达自己的态度：这招对我没用。
高大警官低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记录，随后抬头，眼神真挚地开口，「我叫高宇，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也有很多委屈，但请你相信，我们的目的只是想弄清楚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并不是针对你，也绝没有诱供的意思。」
他见我依旧无动于衷，最终长叹一口气，声音中透出一丝无奈，「江女士，您认识李若兮吗？」
我的心陡然沉了下去，胸中的怒火再也遏制不住爆发了出来，直冲脑门，理智在这一刻完全被吞噬。
「你们什么意思？你们也抓了她？她和这件事没有任何关系！」
高宇轻轻放下手中的笔，「你冷静点。」他的声音温柔而耐心，和他的形象一点都不相符，「我们之所以请您过来，是因为李若兮女士利用职务之便篡改了病人的报告！」
我心中大骇，瞪大眼睛脱口而出，「不可能！」
高宇眉眼染上些许异色，语气染上些许无奈和叹息，「李若兮已经承认了，你知道她修改的报告是谁的吗？」
11.
之前种种想不通的地方在此刻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阔然。
「是陆遥？」我试探开口。
高宇微微颔首，眼中有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我们能基本确认陆遥先生是有自主意识地跳楼，本来已经打算结案，可昨天我们收到一份匿名文件，发现李若兮修改过陆遥的病例报告，我们现在合理怀疑，陆遥以为自己得了绝症，被诱导自杀！」
审讯室里一片安静，高宇的话无疑就是一颗重磅炸弹，将我原本冷静的心炸得一片凌乱，我身体发直，双手紧紧抓住椅子的扶手，不敢相信地喃喃自语。
「怎么会？怎么可能？她没有理由这么做……」
「我知道李若兮是你的好朋友，她本身没有理由这么做，可如果是为了你呢！她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高宇端坐在对面，语气坚定，「江女士，现在能帮她的只有你，你能告诉我们，近一个月李若兮有什么异样吗？她有和你透露过自己针对陆遥的行为吗？」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想到那天晚上若兮眼中一闪而逝的心虚，心中已经确认他说的属实，不安像藤蔓一样迅速蔓延，将我紧紧缠绕。
「我不知道，若兮上班的地方距离我家接近一个小时的车程，她最近一段时间都特别忙，最近一个月我们只见过一面，其他时候都是电话或者微信联系，我什么都没察觉到……」
高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眼里情绪莫名，他的沉默让我感到了不安。
我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高宇，用我此生最真挚的语气开口，「我知道你们怀疑什么，但我真的不知情，我的确恨过陆遥，可我从未想过要他死……」
高宇微微皱眉，似乎在思考什么，而后低下头，看着桌上的文件陷入沉思。再次抬头时，声音平静，「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说说前天晚上你们见面的详细情况。」
我心中一凛，面上没表现半分，内心却在惊叹警察们的行动力，这么快就查到自己和若兮最近见面的时间。
我并不准备隐瞒什么，将前天晚上和若兮之间的对话如实告知。
高宇轻轻拧开笔帽，翻开笔记本快速记录着，时不时抬头观察我的情绪变化，然后又快速低头将关键信息一一记录下来。
「按照你的说法，李若兮询问过你对陆遥自杀的看法，你当时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我苦笑一声，「若兮对陆遥的观感一向不好，但我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会做那样的糊涂事，陆遥……」
说着，我猛地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激动得我全身发颤。
高宇放下笔，语气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我几乎是跳了起来，语气坚决无比，「陆遥不可能自杀。」
末了，我又补充了一句，「至少不会因为绝症自杀！」
「为什么？」高宇的表情瞬间严肃起来，坐直了身体，看起来更像一座不可撼动的高山。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讲述得更清楚、更有逻辑。
「你们不了解陆遥，他是一个有理想的人，这样的人不易选择自杀，身体上的病痛并不足以打败他。
陆遥的脑机接口技术只取得了初步的成功，后续还有很多问题需要完善，一个月前他重新入职侠客游戏，我猜想他应该想将游戏和脑机接口相结合，打造全球第一款全息游戏。在没有完成这项跨时代的项目前，他不可能自杀……」
12.
高宇的眉头微微皱起，眼神闪过诧异，「你确定？」
我摇了摇头，「我不确定！」顿了顿，我又开口，「但如果是你，你会因为绝症自杀吗？正确做法不应该积极治疗吗？他又不缺钱......」
高宇缓缓收回目光，合上笔帽，双手在钢笔上来回摩挲，动作轻柔，笔帽被他轻轻拧开，又缓缓旋上，发出细微的咔哒声。
良久，他才出声询问，「江小姐，可以说说你和陆遥分手后又发生了什么？」
我低着头，左手手指在右手无名指处来回摩挲，声音也染上些许悲凉。
「离开陆遥后我才发现自己怀孕了，我并未想过去打扰他，并且也做好当单亲妈妈的准备，可他突然发短信约我见面，我承认，那个时候的我心里是有些开心和期许的......」
我轻轻诉说着，眼睛越来越迷离，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被刻意封存的画面在脑海里缓缓展开。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约我只是为了让我看看他和林娇娇的幸福......」
那天在我的印象中，阳光格外刺眼，明明我和他只隔着一条马路，却仿佛隔着整个世界。
视线对视后，他率先挪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镶满钻石的戒指，单膝跪地，动作笨拙可目光却十分坚定对女生许下誓言。
女生的脸红了，微微点了点头，伸出手，任由陆遥给自己戴上戒指，眼中是藏也藏不住的喜悦。
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为这一刻的幸福渡上一层光辉，可对我来说，那光晃得眼睛生疼。
明明几个月前，陆遥信誓旦旦说要娶的人是我。
可如今，他的笑容，他的眼神，还有他的戒指，都不属于我了。
我很想冲上前去质问，质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可我没有指责的立场，那一刻的我觉得自己就是个见不得光的偷窥者。
离开前，陆遥的视线看了过来，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可那笑容冷得像一座冰山，让人感到彻骨的冰冷。
我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却又无比沉重。
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的喧嚣声都与我无关。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能哭，这是我最后的骄傲。
可是心中的难受却像浪潮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而来，让我恍惚不已。
突然，一辆面包车飞驰而来，刺耳的刹车声在我耳边响起，我下意识想要躲避，可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面包车的前灯在眼前闪烁，巨大的冲击力将我撞飞，周围一切骤然间变得无比寂静，只剩下汽车的喇叭声和人们的惊呼声，身体剧痛无比，特别是小腹，仿佛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刺中。
意识逐渐模糊，眼前一切都在变黑。
等我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告诉我，我流产了！
车祸主要撞击我的腹部，但因为怀孕了，孩子成了天然的缓冲，保护了我的重要器官。
那种疼痛成为我生命的最后一道防线，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用自己的生命为我挡下了死神的镰刀。
从回忆中抽离后，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我微微一怔，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可却发现泪水像是止不住的泉涌，怎么都擦不完。
13.
审讯室安静极了，只有我压抑的啜泣声在空气中回荡。
高宇叹了一口气，从口袋掏出一包卫生纸，递了过来，声音温和，「想哭就大声哭出来，不要憋着！」
我的心猛地一颤，仿佛被什么狠狠撞击了一下，压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竟然是这样一句话。
自从父母去世后，成为孤儿开始，我习惯将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藏在心底，习惯用坚硬的外壳去面对世界。
然而，在这个充满冰冷和审视的地方，却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想哭就哭，你可以释放自己的脆弱。
这样的一句安慰实在太突兀了，却又显得无比珍贵。
我愣住了，眼中的泪水在这一刻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一种久违的温暖和释然在我心中升腾，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痛苦终于找到了宣泄口，放声大哭，声音从我紧闭的双唇间喷薄而出，肩膀剧烈颤抖起来。
这一刻，我不再掩饰，不再压抑，只是尽情地哭着。
我没有擦拭脸上的泪水，任由它们流淌，整个过程里，高宇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给予我无声的支持。
等释放完情绪后，我轻轻吸了吸鼻子，用有些沙哑的嗓音说道：「谢谢你，我失态了！」
高宇再次给我倒了一杯热水，「没关系！」
纸杯在桌面发出轻微的一声哒响，水面泛起几圈涟漪，映出审讯室昏黄的灯光，竟然显得格外柔和。
这一次我没有拒绝，伸手接过纸杯，温热透过指尖，一直传到心底，带着一丝久违的踏实感。
突然，高宇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打破了审讯室里的微妙氛围。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皱起两条好看的浓眉。
他很快调整好情绪，眼睛轻轻扫了摄像头一眼，然后目光重新定格在我身上，声音低沉，「江小姐，你和吴先生都是陆遥的遗产受赠人。据我所知，吴先生对遗嘱内容非常不满，我很好奇，他既然得了陆遥在侠客游戏所有股份，为何会不满？」
我心中一惊，敏锐察觉到事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整理好情绪才开口。
「因为侠客游戏大厦将倾，侠客游戏最核心的游戏是《侠客游》，这款游戏曾经风靡全国，它以宏大的武侠世界观，精美的画面和深度的玩法吸引了无数玩家，侠客游戏也因为这款游戏得以上市，可后来陆遥被吴奎联合其他股东踢出公司，伴随着给《侠客游》注入灵魂的核心人物相继离开，《侠客游》逐渐显露疲态，游戏更新不足，玩法单一，以及新游戏的竞争，导致玩家流失严重，侠客游戏很快就开始走下坡路。
而后，侠客游戏昏招频频，上线的多款游戏均是抄袭国外游戏，长期依赖抄袭的模式，让侠客游戏逐渐失去了核心竞争力。
这些年，侠客游戏看似如日中天，实则败局已定，这也是吴奎几个月前邀请陆遥回公司帮他的原因。
可如今陆遥已死，侠客游戏注定会是一艘沉没的巨轮……」
高宇握着笔，随着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排排整齐的字迹逐渐显现。
14.
记录完毕后，他调整了下坐姿，眼神里带着一丝深邃，「江小姐了解得可真清楚！」
我苦涩一笑，垂下眼睫，「做媒体的如果连这些敏感度都没有，早就被淘汰出局了！」
高宇赞同地点了点头，「江小姐的确很敏锐，你的公司能在林氏传媒几番打压下坚持下来，离不开江小姐的聪慧和才能。」
我猛地抬眸，声音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震惊，「你怎么知道？」
我被林氏集团针对并不是什么秘密，可商场上的事永远是一浪盖过一浪，这些都是林娇娇还活着的时候发生的事，后来陆遥成了林氏传媒最大股东，我就再没被人为难过，行业的人对之前发生的事也三缄其口。
我再次被警察的行动力给惊住了。
高宇的眼神却格外深邃专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清脆而富有节奏感的声音。
「林娇娇在婚后对你的事业进行全面打压，陆遥和林娇娇因为这件事闹到要离婚，可你和陆遥为什么在林娇娇死后没有再续前缘？」
他的问题很直接，也很敏感，击中了我内心深处那片禁区，我的手指不自觉搅在一起，想说些什么，但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高宇应该察觉到我的紧张，眼神渐渐缓和下来，语气带着一丝温和。
「我现在觉得吴奎先生的嫌疑很大，他和陆遥最近接触频繁，两人之前又有矛盾，可我不明白，陆遥的能力毋庸置疑，吴奎为什么要做杀鸡取卵的事？」
我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高宇往后靠了靠，合上笔记本，站起身，笑着说：「感谢你的配合，江小姐，你可以离开了！」
我感到不可思议，「我可以离开了？」
高宇笑了笑，眼眸里闪着柔和的光芒，「是的，你可以离开了。」
说着他打开了审讯室的大门，一束光线从门外射了进来，和昏黄的灯光不同，这是一束柔和的阳光，洒在冰冷的地面上，带着一股暖意。
离开审讯室的时候，我的心情复杂无比，有难以遏制的疲惫感，毕竟刚才经历了一番艰难的战斗；另一方面，又有一丝感动，因为感受到久违的关怀和理解。
看着前方的高大的背影，我犹豫了一会儿，快步跑上前问道：「高警官，我能去见见若兮吗？」
「暂时还不行！不管陆遥的死是否和李若兮有关，她修改病人报告是事实，将面临三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那……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见她？」
「判决未下来之前她不能见除律师以外的任何人！」
我失落地走出公安局大门，猛地惊觉过来，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我的律师呢？
不愧是警察队长，沉稳的语气，温和的态度，不经意的安抚和理解，原来都是为了瓦解我的心理防线，每一个细节都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个男人，恐怖如斯！
我感到阵阵后怕，脚下的步子也加快了几分，这个地方一秒也不能多待。
我正要招手打车，迎面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五六人手持话筒，身后跟着摄影师，各种问题如潮水般涌了过来。
「江小姐，听说您当年为了阻止陆遥和林娇娇结婚，不惜当街拦车，请问是真的吗？」
「江小姐，网上都在传您是陆遥先生死亡的幕后推手，对此您有什么解释？」
「江小姐，您和林娇娇是大学室友，有人说你嫉妒她，蓄意勾引陆遥，后来她横刀夺爱，你心生妒忌破坏她的婚姻，是否属实？」
话筒在阳光下放射出刺眼的光芒，那群人像一群饥饿的猎犬，仿佛我是待宰的羔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15.
我下意识后退，但人群却像潮水般紧逼而来，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喘息的空间，我只能板起脸，冷淡回应。
「请你们让一让！」
可这些话好像被扔进了无底的漩涡，瞬间被嘈杂声淹没，大家并没有因为我的拒绝而散去，反倒越逼越紧，问题如雨点般向我砸来。
「江小姐，你拒绝回答是不是因为心虚？
「是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吗？江小姐，您即将继承陆先生的百亿遗产，这份人血馒头你吃得难道不开心吗？」
......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翻涌的烦躁，脸上带上几分厉色，「我拒绝回答是不想让群众被你们的猜测误导，事情的真相还在调查中，你们不应该在这里无端猜测。」
就在我话音刚落的时候，人群后方传来几声嗤笑和怒骂，伴随着「贱人」、「杀人凶手」等恶毒的词汇，鸡蛋和菜叶子带着弧线朝我飞了过来。
关键时刻，一个人影飞奔而来，毫不犹豫护住了我，用自己的后背挡住飞来的鸡蛋和菜叶子。
我愣住了，盯着眼前的人，心中大为震惊，「你……怎么是你？」
那人低头一笑，尽管脸上被溅上了蛋液，头发上还挂着几片菜叶子，但他眼神中透出来的从容和镇定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
他回头看着后面那群人，非常职业地开口，「根据我国刑法规定，故意伤害他人身体，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致人重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丢鸡蛋属于泄愤报复行为，且造成严重后果，例如他人财产损失或者经营受到破坏，将构成故意损坏罪。我这件西服意大利纯手工定制，时间成本不算，光制作费用就要二十万，你们准备怎么赔偿？」
人群立刻安静下来，后面扔鸡蛋和菜叶子的人撒腿就跑，几个记者更是连连后退，拉开距离，同时讪讪开口，「不是我们弄的！」
说完灰溜溜离开了。
闹剧结束后，我认真打量着刘天明，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难不成因为我要请律师的缘故，他被警察召唤来了？
我的目光在他脏污不堪的衣服上一扫，歉意在心底蔓延，「刘律师，谢谢你……你放心，衣服钱我赔你！」
说出最后三个字，我的心在滴血。
二十万对现在的我来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我只能在心底深处自我安慰，好歹也是快做百亿富豪的女人，二十万，洒洒水啦！
刘天明将粘有鸡蛋液和菜叶子的外套脱下来，眸中带笑地看着我，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了，就听到他说：「我骗他们的，几千块的衣服找个干洗店洗洗就成！」
我的小钱钱又回来了！
我朝对方竖起大拇指，「想不到刘律师还是个演技派！」
刘天明镜片下的眼睛微扬，「一般一般，唬唬人绰绰有余，我送你回去吧！」
「啊！不用，我打车就成。」
刘天明随手将外套搭在手臂上，眸中闪着不容拒绝的光芒，「你不用和我客气，我正好顺路，且这个地方可不好打车，再者，你就不怕那群人去而复返？」
面对刘天明的坚持，最终我点了头。
正好，我也有问题想要问他。
一路朝马路边的车位走去，上车前，我才组织好措辞，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给你作证啊！」
「啊？！」
16.
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场遗产案中，佣金是一笔天文数字，他和我一样都不想让遗产案出现变故。
这么说，审讯室里高宇接到的手机短信应该就是刘天明给我作证的信息。
刘天明打开车门将外套扔到后排座椅上，随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回头看着我，微微歪头，「江小姐，不进去？」
上了车，在发动机轻微的轰鸣中，我开口，「刘律师，您刚才说给我作证，是什么意思？」
刘天明目光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语速平稳而富有节奏，「陆先生早就知道自己的体检报告被修改了，他之所以没说正因为调查到李小姐和你的关系！」
我感到一阵寒意从背脊升起，心中骇然，手掌下意识握紧，声音在喉咙里打了个结，咽了咽口水，唇角颤抖，艰难挤出几个字，「他……他也觉得是我指使若兮做的？」
刘天明摇摇头，声音不疾不徐，「没有，陆总说你不是这么蠢的人。」
我一时间竟然有些想笑，不知道该庆幸陆遥对我的了解，还是惋惜这么了解我的陆遥最终还是死了。
刘天明镜片下的眼神微微闪烁，带着一丝琢磨不透的深意，「陆总起初真以为自己得了绝症，都约好了国外的专家，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症状和绝症并不相符。他是做技术的，很快就查到李若兮身上，留那段遗嘱的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没病，所以那份遗嘱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我收回打量刘天明的目光，咬着唇，一丝微妙的疼痛，让我的头脑更加清醒。
我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微微蜷曲的无名指上，这个地方曾经戴着一枚戒指。
戒指不在了，戒痕也不在，可那道承诺却仿佛一直都在。
「钱真能弥补一切吗？」
沉默在车内蔓延，只有车轮和地面摩擦的沙沙声，以及偶尔传来的车笛声。
良久，刘天明沉稳的声音再次在车内响起，「江小姐，我不知道您和陆总之间发生的事，也不明白陆总的真实想法。我认为陆总想通过这种方式给你一个稳定富足的未来，钱虽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却是寸步难行。」
我蓦然不语，心里十分认可他的话，没钱的日子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体会到。
刘天明不愧是干律师的，说出的话也能直击人心。
我的目光悄然转向车外，风景在眼前快速掠过，高楼大厦，车水马龙，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却又那么的陌生。
每个人忙忙碌碌，行色匆匆，都在为各自的目标奔波，我心中却带着迷茫和疲惫。每个人都有来处和归途，可我的归途又在哪里？
「江小姐，你还好吗？」刘天明的声音很轻，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我摇了摇头，「我没事！刘律师，今天真的谢谢你，我还能再问您一个问题吗？」
「自然可以。」
我定了定心神，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刘天明语气真诚又坦然，「我是律师，陈述事实本就是我应该做，而且你是我潜在客户，我总得和你打好关系吧！」
「你真是一个合格的律师！」我收回目光，诚心夸赞。
17.
原本我打算回公司，可公司门口也堵了太多情绪激动的群众，所以刘天明改道送我回了家。
手机被警察收走后就关机了，途中我也一直没有开机，直到回家我才掏出手机。
开机瞬间，提示音此起彼伏，像是被压抑已久的喧嚣终于找到了出口。
手机里有无数条未接电话和上千条信息，我没有点开，淡淡一扫就看到通知栏里无数条污言秽语的短信。
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击，找到助理的电话，按下拨通键。
不一会，电话另一端传来小助理急促而紧张的声音。
「江总，您没事吧！？」
「我没事！公司出什么事了？」我直接开门见山。
「好多客户要和我们解除合作，公司门口也围了好多人……」小助理的声音委屈中夹带着愤愤不平。
电话那边杂音很多，隐约间，我听到了「杀人凶手」「人血馒头」之类的词。
我皱了皱眉头，事情发生不过半天，闹这么大肯定有人推波助澜，至于那人是谁，我心里很清楚。
「解约的客户走正常流程，该索赔的索赔，我们可不能吃这个哑巴亏，市场部和公关部负责联系客户和供应商解释情况，你和人事部负责排查公司内部，确保没有漏洞，以免让人有可乘之机……」
「好的！」小助理迟疑了一会，接着说，「江总，这段时间您千万注意安全，能不出门就不要出门，这群神经病，什么都不清楚就跑来闹事，他们说的话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我相信您！」
「好，谢谢你，我不在的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等熬过这段时间，给你升职加薪！」
挂断电话，为了避免被不相干的人破坏心情，我索性将手机关机。
虽说只是去警察局配合调查，可我依旧十分迷信地决定好好去去晦气。
浴室里弥漫着水汽，浴缸中装满了冒着热气的温水，水面上漂浮着大片的玫瑰花花瓣，香薰的气味弥漫开。
我将身体浸泡在水中，温暖包裹着我每一寸肌肤，心神渐渐放松下来，让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
这个晚上我睡得非常香甜，即便网络上充满了对我的谩骂，也丝毫没有影响到我的睡眠质量。
一夜无梦。
温暖的阳光洒上阳台，唤醒沉睡的人，迎接新的一天。
照常打开电视，调到本市电视台。
「这里是早间新闻，本市著名企业家陆遥之死又添新情况，今天凌晨，侠客游戏员工匿名举报公司总经理吴奎为了个人私利，故意篡改游戏数据，导致陆遥在测试全息游戏时产生精神错乱，最后身亡……」
听着新闻里的内容，我缓缓闭眼，空气从鼻腔中吸入，带来清新的味道。
我一点一点伸展双臂，感受着身体每个细胞的放松，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落在身上，有种说不出来的自在和愉悦，做完瑜伽，洗了个澡，又给自己冲了杯咖啡，我才打开电脑。
新闻已有更新，画面中，吴奎被公安局请走了！
网上评论又开始发酵，网暴对象从我换成了吴奎，侠客游戏的股价开市又跌停了，绿油油的让人心情愉悦。
18.
「全息游戏，是我想的那样吗？」
「我觉得是，那可是陆大神啊，有脑机接口的技术加成，意识投递游戏不是梦。」
「难道只有我比较好奇，吴奎为什么要害死大神吗？他们可是一起打拼的兄弟啊！」
「侠客游戏之所以能起家，完全依靠陆大神的技术，可游戏上市后，吴奎联合其他股东将大神逼走，从此侠客的游戏就像一坨屎，不是收费就是在收费的途中，一点体验感都没有。我个人认为吴奎就是嫉妒我们大神！」
「楼上只说对了一半，吴奎害陆大神还有一个原因是权力之争。我邻居家大婶的侄女的男友就是侠客游戏公司的员工，据他透露，陆大神主张游戏风格为全民教育化，而吴奎主打商业资本化，两人从游戏的根本上就存在分歧。陆大神父母早逝，也没有其他亲戚，吴奎应该料定大神死后他会得到大神的遗产，所以才痛下杀手，可没想到大神还是个痴心种，居然把梦境实验室留给了初恋小姐姐，这般阴差阳错也是妙啊！偷鸡不成蚀把米……」
「为了款游戏就杀人，简直不能理解！」
「你觉得是一款游戏，可在其他人眼中这就是几百个亿的利益，换做是你，你干不干！」
「干，别说几百个亿，去掉几个零我也干！」
「哎呀呀！我对不起初恋小姐姐，我昨天还跟着网友一起痛骂她，我现在悔过还来得及吗？」
「我昨天也跟着骂了，而且我还给初恋姐姐丢臭鸡蛋了，现在想想，我简直是罪大恶极，扇自己巴掌表情包。」
「昨天那情况肯定有人带节奏，现在想想，细思极恐！初恋姐姐究竟碍了谁的路？而我们现在是否也成为了新一轮舆论的推手。」
「听楼上这么一说，我后背都发汗了，为了避免我再次成为别人的手中刀，我决定先不发表看法，一切等官方发通知。」
到了下午，侠客游戏紧急发布通知，解除吴奎在公司一切职位，再次掀起惊涛骇浪。
而另一边的我干劲十足，处理公司琐事的同时开除了几个在公司兴风作浪的人。
我已经打定好主意，事情没结束前要居家办公。
次日，我是被敲门声吵醒的，开门一看，门口站着的居然是高宇。
他眼神里的焦急和不安在看到我后快速收敛，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
「你……没事吧？」
我有些莫名其妙，语气里十分警惕，「我没事啊！你有事？」
我完全是条件反射，谁家好人愿意天天和警察打交道，而且还是眼前这位。
「江小姐，冒昧打扰，只是我们一直打您电话都无法接通，只能上门叨扰。」高宇后退一步，正了正神色，语气平缓。
「哦！我手机关机了！什么事？」我揉了揉头发，心中越发不解。
「是这样的，有一起案件需要你和我们去警局配合调查。」
又来！
「我能拒绝吗？」
站在高宇边上的老警察严肃开口，「不能！」
19.
到了警局我才知道这次的案件我的确无法置身事外。
「什么！当初那场车祸不是意外？」
我惊骇不已，一颗心更像被扔进油锅，被煎熬得滋滋作响。
高宇领着我朝审讯室的方向走，「我们调查吴奎的时候发现几年前，他给一个陌生账号汇了一笔巨款，而账户持有人是造成你车祸的司机的家属。」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心中燃起一股怒火，胸口剧烈起伏，声音不自觉拔高了好几个度。
「这也是我们想知道的，他对此事供认不讳，但他说的理由我不赞同，其中肯定还隐藏了什么，我需要你帮我们探出来。」
我消化完他的话，快步跟上，急急问道：「那陆遥呢？也是他杀的？」
「嗯，他也承认了！」
「理由呢？」
「他说因为公司利益之争！」
「你们相信？」
「如果我们相信就不会请你过来！」
同一间审讯室，只不过这一次我坐的不是审讯椅，而是高宇曾经坐过的地方。
对面的吴奎面色憔悴，嘴唇发干，眼窝凹陷，完全没了先前盛气凌人的样子。
他抬头看到我，眼中有一闪而过的诧异，然后很快被讥讽取代，他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笑，眼神里透着挑衅地看着高宇，「怎么？你们把她带到我面前想做什么，我已经承认了一切，你们还想知道什么？想让我跪在她面前忏悔吗？」
说着，他的目光转向我，眼中没有半点愧疚和悔意，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日常琐事。
「你都知道吧！那场车祸是我安排的，更甚至那条短信也是我发的！」
「为什么？」我心中翻涌的情绪非常浓烈，愤怒、失望还有化作实质的恨意。
高宇目光凶狠，「你还有脸问我为什么？江简，收了钱就该履行约定，要滚就滚得彻彻底底，你弄出个孩子想做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绝不会让那个孩子生出来破坏侠客游戏和林氏传媒的关系。」
我静静看着他，多年相识让我知道他现在所有的行为和话语都是虚张声势，但双手还是因为愤怒紧握成拳，恨不得将对面的人锤成烂泥。
「吴奎，我们认识快十年了吧！有些事，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吗？你找人撞我无非是为了林娇娇，一个人喜欢另一个的眼神是瞒不住的。」
我深呼吸一口气，眼睛死死盯着吴奎，缓缓吐出一个真相，「你喜欢林娇娇！喜欢到能为了她罔顾法律！」
吴奎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格外苍白，我盯着他的脸，就像在观察一件已经出现裂纹的陶俑。
我知道我的话击中了他的软肋，乘胜追击，「所以你杀陆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找人撞你是因为你的出现会影响到侠客游戏的未来，杀陆遥是因为他的坚持会耽误侠客游戏的未来，我做这一切……」
我打断了他的话，「吴奎，喜欢一个人不是错，为什么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喜欢林娇娇难道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也许九泉之下的她正在看着你，她那么骄傲的人听到你这样说会不会气到爆炸？」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脸上流露出明晃晃的讥讽。
「闭嘴！你没有资格提娇娇的名字。」
20.
吴奎果然被激怒了，眼睛瞪得滚圆，眸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要不是你，娇娇不会死，我杀了你......」
他身体猛地向前一倾，然而，冰冷的脚拷和手铐束缚着他，将他的动作生生阻挡。
高宇反应很快，蹭得一下站起来，按住神情激动的吴奎。
「江简，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吴奎怒吼着，挣扎着，手腕上的皮肤被磨得通红，但他还在拼命挣扎着。
我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身体下意识往后靠。
高宇牢牢按住吴奎，声音冰冷，「吴奎，你杀陆遥是因为林娇娇？」
虽然是问句，但话语中却带着十足的笃定，不等吴奎反驳，他又继续分析，「林娇娇死于三年前，国外警方判定为意外，可我们却在你的电脑里发现暗网组织的登录记录，你在调查林娇娇的死，且你已经找到了凶手……」
高宇的话里透露出太多信息，我整个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
「等等，你的意思是……」我吞咽了下，喉咙发紧，心跳加速，「陆遥杀了林娇娇！」
说出这句话后，我又连连摇头，「不可能，不可能的……他不会……」
吴奎的声音突然响起，语气中带着嘲讽和挑衅，「不会什么？你一定在想，陆遥怎么可能和我这个臭老鼠一样，是个买凶杀人的混蛋，对不对？」
我心中一片慌乱，面对吴奎锐利的眼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陆遥不是个狠心的人，可林娇娇的死亡里他的确是最大的获利者，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们在闹离婚！
吴奎冷笑一声，嘴角上扬，扯出一个讥讽的笑，看着高宇，带着破罐子破摔的无奈，「是！我杀陆遥是为了给娇娇报仇，我没有错……」
「你电脑里有一份被粉碎的文件，那应该是陆遥杀害林娇娇的证据，你为什么……」
高宇的话还没有说完，吴奎就开口了。
「你想问我为什么不把证据交给你们，对不对？」吴奎的声音很沙哑，眼神却很冷静，「有用吗？M 国已经做出了判决，你们又能做什么？」
吴奎双手紧紧抓住桌子，声音里带着一丝疯狂，「既然你们给不了我想要的，那我就自己动手！」
之后我被带出审讯室，有另外的人接手了审讯。
高宇提出送我回家的请求，我没有拒绝，我有太多的问题想要问他。
车辆穿梭在城市的街道中，红绿灯不断变化中，我开口了。
「你早就猜到了答案，却还带我见吴奎，你在用我刺激他！」
「是！」
「为什么？」
「因为时间，他已经认罪，我必须在有限的时间内撬开他的嘴！这样我才能争取到调查林娇娇案子的资格。」
「恭喜，你成功了！」说完，我侧头看向窗外，胸口像堵着什么东西。
高宇的所作所为打破了我对警察的刻板印象，在面对某些没有证据的猜测时，他会不遗余力地去验证，真是一个可怕又执着的人啊！
21.
「对不起！」高宇的道歉来得有些突兀，打破了车内的安静。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我应该感谢你告诉我真相，为我，也为我那个无缘的孩子讨了一份真相。」
我感激地朝高宇笑了笑。
高宇双手握着方向盘，几次犹豫着张嘴，却又迅速闭上了，仿佛害怕说出来的话会打破某些平衡。
突然我的目光被车上挂着的吊坠吸引了，吊坠是个平安扣，可扣子中间空着的地方却是一个校徽。
我轻轻握住吊坠，仔细端详着校徽，发现了上面刻着的文字。
「你也是 x 市四中的？」
「嗯！」
高宇的回答很轻也很淡，仿佛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我有些兴奋，「我也是 x 市四中的，想不到我们还是校友！好巧！」
「嗯！」又是一个轻轻淡淡的回答，全程高宇的眼神一直平静地看着前方，没有多余的情感，也没有多余的举动。
一个星期后，陆遥的案子有了正式结果，吴奎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处二十年有期徒刑，帮他修改数据的员工因主动投案被判处两年有期徒刑。
案子判下来的那天，我接到了刘天明的电话，吴奎因杀害陆遥被剥夺了遗产继承权，他所继承的遗产将会按比例分给我和社会福利基金会。
两天后，天合律所，刘天明笑意满面地将几份财产过户文件递给我，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和欣慰，「江女士，从今天起，这些财产就是您的了！以后还请您多多关照！」
我接过文件，手指微不可察地抖了抖，按捺住心中的激动，猛地吸了几口气，等跳跃得过快的心脏慢慢平复下来，才仔细检查手中的文件，一字一句，一页一页细细阅读。
半个小时后，我看完文件，确认无误后，拿起手中的笔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笔尖在纸上划过，留下清晰而有力的字迹，也在宣告我人生新的起点。
刘天明接过助理手中的花束，递给我，语气真诚而充满期待，「恭喜了，不知今天可否有空赏脸吃个饭？」
我接过花束，露出一个歉意的笑，「不好意思，今天我有约了！」
刘天明笑容不变，眼睛却微微发沉，「哦！那真不凑巧，等你有空我再请你！下次你可不能拒绝了！」
「刘律师真爱说笑，我们以后免不了要合作，应当是我请你，等得空了，我定要好好感谢您一番！」
我转身离开，笑意一点点收敛。
这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好，刘天明对我的热情背后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并不在意。
可有一点，我却深深明白，我不会让任何人再左右我的感情和命运！
我抬起头，目光坚定望着前方，嘴角的笑映出一片野心。
东海商厦所在的大楼共有六十一层，是整个城市最高的建筑，地理位置极其优渥，顶部区域配置了两千平方米的观景平台以及娱乐设施，可以三百六十度俯瞰整个城市。
而能进入顶楼的都不是普通人，我才刚出电梯，门口的经理就迎了上来。
「江总，您来了！房间已经准备好了！」
他脸上带着职业的笑，语气恭敬而热情。
22.
顶楼俱乐部的贵宾区安静私密，适合商务洽谈和社交活动。
我走入房间，目光迅速在室内一扫，满意地点头。
房间布局考究，一面巨大的落地窗占据整个前面，透明的玻璃将城市景观尽收眼底，室内铺着地毯，摆着精致的茶桌，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型的吧台，上面放着几瓶精选的酒和玻璃杯。
经理用十分坦然的语气介绍：「如果您有需要，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专业的服务人员！」
呃！服务人员，是我理解的那个意思吗？
「你先出去吧，我会把房间号给我的朋友，你等会带她过来！」
经理微微鞠躬，脸上是温和的笑，「好的。」
经理走时合上了门，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我一人独自站在窗边，目视远方，思绪飘飞。
我突然想起了很多年前，我还没成为孤儿的时光。
我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农村，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每天早起贪黑地劳作，母亲操持家务勤劳肯干。
我们居住的土坯房又旧又破，雨天来临时，屋外下大雨，屋内下小雨。
父母辛劳勤作，攒了点钱，终于盖了一间简陋的砖房，虽然房子很简陋，但却是我们一家的避风港。
可房子还没住几天，爷爷奶奶以小叔要娶妻为由，将我们从砖房里赶了出去。
无家可归的父亲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带着妻子孩子去城里打工。
父母都是农村人，没见识没学历，来城里后只能在工地干最苦最累的活。
天不亮就要出门，顶着烈日和寒风，搬运砖块，搅拌水泥，手上磨出厚厚的茧子，衣服被汗水浸湿又晒干，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盐渍。
尽管生活很艰难，但他们从不抱怨，他们心中有一个信念，要在城市生活下去，给我一个好的未来。
我还清楚地记得，一家人居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夏天像蒸笼，冬天像冰窖，父母为了省钱总是吃最简单的饭菜，甚至连青菜都舍不得买，但他们对我却从不吝啬，总是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
他们看到城里的人会在生日的时候给小孩准备蛋糕，也会给我买一份，虽然那份蛋糕很小很小，是店里最便宜的蛋糕，却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后来我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父母带我去一所幼儿园报名，却被告知学位已满，园长态度很冷淡，甚至有些不耐烦，「我们不接受外来务工人员的孩子，你们去其他地方看看吧！」
父母不甘心，他们毫无尊严地跪下来祈求，只为园长能收我入学。
那一刻，小小的我心里满是疑惑和不解，我不懂，同样是人，为什么我不能像其他小孩子一样，轻轻松松上学？
尽管父母的努力最终没有改变结果，但这一幕却深深刻在我幼小的心灵中。
我坚信只有通过学习，才能改变命运，对得起父母的付出。
最后父亲花了大价钱在另一家幼儿园给我买到了一个上学名额。
上学第一天，父母脸上的笑让我记忆深刻，那是一种混合着疲惫、欣慰和期待的笑。
那一天我们全家起了一个大早床，天不亮就站在幼儿园的门口等待开门，父亲脸上满是骄傲，母亲则紧紧握住我的手，神情紧张，我站在中间，感受着父母的情绪，既害怕，又期待。
23.
上学第一天，我被欺负了。
我背的书包是妈妈捡别人不要的旧书包，书包很破很脏，布料磨得发白，背带也松松垮垮的。
虽然妈妈帮我洗干净了，洞口也仔细缝上了补丁，但还是让我被班里的同学狠狠笑话一场。
他们哄堂大笑，说我是捡破烂的，更有可恶的人直接抽走我的书包，故意在补丁上扯了扯，书包里的书本、文具盒散落一地。
「居然还有补丁，哈哈，太好笑了！」
「她是乞丐吧……」
同学的笑声是那么肆无忌惮，越来越大的笑声中，我的心好像被无数根针扎过一样，但我紧紧咬着唇，没让自己掉一颗眼泪。
我弯下腰，默默捡起散落的书本和文具，老师狠狠批评了闹事的学生，放学后将这件事告诉了妈妈。
妈妈听得泣不成声，当天晚上和爸爸商量要给我买个新书包，可明明家里已经没钱了。
爸爸沉默了许久，最后咬牙，「在穷也不能苦了孩子，我来想办法，哪怕是借，也要给孩子买个新书包！」
后来我拥有了一个新书包，粉粉的，上面还有只可爱的小兔子。
就在我以为生活会变得更好的时候，现实却狠狠给了我沉痛一击。
父母在工地上出了意外，我永远失去了父母。
爷爷奶奶收下了工地给的抚恤金，却将我丢在了孤儿院门口。
警察问我记不记得家人联系方式时，我撒谎了！
我不想回到爷爷奶奶身边，他们总说，女孩子有什么用，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孤儿院的日子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差，这里没有家的温暖，也没有家的冷漠，没有父母的呵护，但也没有高高在上的歧视，它就像一片被时光遗落的角落。
每天早上，我和其他孩子一起起床，洗漱，排队去吃早饭，早饭很简单，通常是馒头和稀粥，偶尔还会搭配咸菜，但我并不觉得难吃，因为我明白，能填饱肚子就要知足。
白天，没有上小学的孩子们会一起上课，做手工，打扫卫生，孤儿院没有专业的老师，但院长会请一些志愿者前来教我们读书写字。
我是所有孩子中最认真、最努力的一个，因为我深深明白，学习是改变命运唯一的途径。
「咚咚咚」门被敲响了，我轻轻擦掉眼角的泪花，眼神逐渐恢复，深吸一口气，打开房门。
门口立着一位身型高大的男人，肩宽体阔。
「高宇？怎么是你？」
自从知道我们是老乡和校友后，我们是真把他当朋友来处。
高宇表情复杂中夹带着一丝探究，「不请我进去？」
我侧身让开一条道。
高宇迈步进屋，环顾四周，目光停留在吧台上倒好的两杯红酒上，微微挑眉，语气有一种让人莫名其妙的疏离，「看来，江小姐在等人！」
借着高宇进屋的间隙，我用手机发了一条短信，随后来到吧台边，将其中一杯酒推到高宇面前，开口问道：「你怎么来了？」
高宇接过酒杯，用力晃了晃，杯中酒液剧烈摆动，好几次都快溢出杯口，却又被他巧妙稳住。
「相比红酒，我更爱二锅头！」
说着，他将酒杯放回吧台上，再次抬眸时，眸光有些锐利，「江简，我该对你说声恭喜！」
24.
我盯着高宇，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应该知道了点什么，可那又如何。
我挺直了背脊，歪着头，露出疑惑的表情，「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高宇眼眸深处闪过一丝黯然，很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冷漠。
「你猜我在调查林娇娇案子的时候发现了什么？」
「我不想知道，这个案子和我没关系，我想你们的纪律也不允许你告诉我吧！」
高宇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我能感觉到他看向我的眼神，没有往日的温度。
「吴奎之所以毁掉证据，是因为那并不是凶手买凶杀林娇娇的证据，而是林娇娇买凶杀你的证据！」
高宇的语气很平稳，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玻璃，光滑而冷静，「林娇娇联系暗网组织的人杀你，可最后死的人却是她！很荒谬吧！可结果就是如此，一番调查后，我才知道凶手真正的杀人手法。」
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他依旧盯着我，那双眼睛里藏着太多的东西，还有一丝隐藏得很深的痛苦。
「凶手应该早就察觉到了林娇娇的意图，找人做了一个假的杀手网站，和林娇娇友好交流且拿到买命钱后。
在真杀手网站用林娇娇给的钱下单买了林娇娇的命！听着有些绕口吧！但我不得不佩服凶手的头脑。」
我抬眸，视线和他直直对视，流露出恰到好处的苦笑。
「你说这么多就是为了告诉我，陆遥是因为我才杀林娇娇的？那我真得谢谢你！」
「我有说凶手是陆遥吗？」高宇挑了挑眉，声音流露出一丝冷峻。
「不是陆遥？可吴奎明明……」我的心有片刻慌乱，但面上却没有流露出来，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不可思议的事。
「可吴奎明明说过凶手是陆遥，对不对？」高宇抢先将我未说完的话接了过去。
「那是因为林娇娇出事后只有陆遥成了受益者，吴奎之所以坚信陆遥是凶手，也因为他去质问陆遥的时候，陆遥没有反驳，所以我斗胆猜测，陆遥这么做是为了给某人顶罪，或者说，在林娇娇的死亡里，他是帮凶！」
说完，他的眼神陡然变了，严肃中带着一点挣扎，仿佛在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警局里的心理专家分析过陆遥的行为模式，在林娇娇死后，他拒绝接管林氏传媒甚至将，林氏传媒的所有股权分红全都捐赠的行为符合赎罪行为，但凶手杀林娇娇的行为果断果决，甚至有很浓烈的报复意图，两种心态并不吻合，所以陆遥并不是真凶。」
「有谁值得陆遥顶着杀人嫌疑也要维护？江简，这个答案你比我清楚！」
你觉得是我？」我露出了仿佛听到世界上最荒谬事情的表情，从他身边绕开，坐到沙发上，让发软的双腿有了支撑。
「高警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就因为一个心理分析，你就觉得我是凶手！警察给人定罪都这么草率吗？」
25.
「我是怀疑你，也确实没有证据，可只要做过就必会留下痕迹，你可以删除你的记录，可删不了杀手组织的记录，江简，我们已经联合 M 国官方抓捕暗网组织，下午两点所有的记录就会发过来，如果你愿意，可以提前去自首，我会给你求情，争取到宽大处理！」
高宇的表情依旧很严肃，但眼神中却带着期许，仿佛在等待我的回应。
我的心很慌张，因为高宇的猜想都是真的。
林娇娇的死是我一手促成的，可我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她要杀我难道就不允许我反杀她吗？
用她的钱买她的命是我给她的惩罚，我要让她的终结像个笑话。
可惜这个计划有很多漏洞。
林娇娇死后，陆遥在她的电脑里发现了问题，然后顺着 IP 地址找到了我。在得知一切真相后，他选择了包庇我。
但同时他因为受不了良心的谴责，彻底和我一刀两断。从那以后，我们再也没见过面。
我的心像是有一团乱麻在胸腔里搅动，让我无法平静。我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要冷静，渐渐地，我竟然真的平静了下来，因为我记起陆遥曾经说过，他会替我解决所有的后顾之忧。
我该相信他吗？我能相信他吗？
还有高宇，他是真心为我好还是在试探我？
这些问题在脑海里反复回响，像被困在迷雾中的囚徒找不到出口。最后，我做出了决定。
我昂着头看着高宇，目光坚定，「高警官，没有做过的事情，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认！」
「你……」高宇似乎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回答，表情气愤中又有几分痛心疾首。
「高警官，如果没有其他事，请你离开！我还有客人要来！」
我微抬下巴下达了逐客令。
高宇退后两步，去到吧台边，抿唇不语，眼神逐渐转冷。
「江简，你要等的人是沈一言吗？」
我能清晰地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想不到他连这个都知道了，脑海里快速将所有的计划都复盘了一遍，情绪已然恢复正常。
高宇死死盯着我，恨不得从我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都捕捉到心虚和惧怕。
很可惜，让他失望了，我的表情很平静淡然，「哦！你也认识一言？」
「我认识她，可她不认识我，但我想你们肯定很熟，毕竟你们以前曾经在一个孤儿院！」
高宇默默转身，给自己倒了一杯烈酒，酒液和杯子轻微的碰撞声中，他的声音格外清晰，「不过后来她被人领养了，你们现在在 h 市重逢，也算他乡遇故知了！听说你们以前关系很好，她就没有向你透露过陆遥的遗嘱内容？」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话就像利剑一般，狠狠扎在我的心口，声音也冷了下来。
「没什么，大胆猜想，小心求证！」高宇端起酒杯，微微仰头，眼眸半合，仿佛在享受味觉盛宴，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极其不适。
「我再来个假设吧！你，江简！早就知道陆遥的遗嘱内容，甚至你还在吴奎身边安插了人手，魏诚是你的人吧，你知道吴奎要对陆遥动手，你什么都知道，可你什么都没做，因为你恨他们所有人，包括陆遥！我一直很奇怪，魏诚为什么会站出来检举吴奎？一切看起来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巧合得可怕，江简，他投案自首也是你安排的吧！！」
26.
我脸上的笑意在一点点加深，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却出奇的平静。
「高警官，你不去写小说都可惜了！我竟然不知道自己这么厉害！但我还是那句话，你有证据吗？」
高宇猛灌了一口酒，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随后转身看着我，目光灼灼如探照灯一样，执着得让人恐惧。
「江简，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是真的想救你！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我看着这样的高宇，突然觉得世界是如此的荒诞，而他又是那么的可悲可笑。
「高宇，警察当的太久，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曾经懦弱无能的样子？」
高宇的身体微微一僵，表情也如同破碎的布娃娃。
他这个样子极好地取悦了我，我很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只能面无表情说道：「那年，在我被人拖进巷子的时候，我看到你了，在我的呼救下你仓皇逃走的样子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表现得更自然些，「当年我能活着靠的是我自己，而今天同样如此！」
「你果然认出了我！」
「是的，从看到校徽的那一刻，我就认出来了！高宇，你从来不是我的救赎，我也不需要你自以为是的帮助。
多么可笑啊！曾经懦弱的人居然成了守护正义的存在，而你所谓的正义就只是建立在毫无根据的猜想上，高宇！你走吧！」
高宇最后是怎么离开的，我已经不记得了。
但他走后屋子一下变得很安静，安静得感觉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太阳的光芒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形成一片橙红色的光斑，但却显得格外冷清。
我的视线落在光斑上，仿佛从中看到时间的痕迹，心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一种难以言说的空寂。
我来到吧台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烈酒，仰起头，一口气就杯中酒灌入喉咙，酒液带着微微的辛辣和苦涩，顺着喉管滑落，刺激得我眼泪瞬间涌出。
一杯喝完，我尤觉不足，紧接着，伸手拿起酒瓶，直接将瓶口对准嘴唇，猛地仰起头，咕噜噜喝了起来。
酒液从瓶口倾泻而下，带着一股汹涌的气势，酒液刺激着我的味蕾，但我丝毫不在乎，只是机械地、贪婪地将酒液灌入喉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将心中的空寂一并冲刷干净。
有些事，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
我并不是天才，我只是把所有的时间都用来学习而已。
初中时，一个又瘦又黑的男生放学后总喜欢跟着我回家，他总是默默跟在我身后，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不主动搭话，我也纯当他不存在。
陆遥！这个在大学给过我温暖和鼓励的人，我曾天真以为我们是志趣相投的伙伴，即使一无所有，但却怀着对未来的憧憬，一起向那些看似不可撼动的权威发起挑战，可当真正困境来临的时候，他却是率先动摇的那一个。
公司快要破产的时候，他选择了冷暴力，甚至主动点赞林娇娇的朋友圈，这其中释放出来的信号，我怎么能不明白！
我拿钱走人成全了陆遥和林娇娇的名声，同样也给自己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在这场故事里没有人是无辜的。
番外。
1.
警察局内，老警员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
「法克，这群死洋鬼子怎么办事的！连个记录都查不到……」
技术人员委委屈屈地站在一旁，「根据暗网成员的口供可知，三年前他们的网络遭受了一场史无前例的黑客攻击，大量数据被清空，就连他们成员的名单也被遗失了很多！要不然这一次的清扫行动不会这么容易……」
2.
探视室中高宇坐在不锈钢椅子上静静等待着。
哐当一声，铁门被推开，穿着制服的狱警押着魏诚走了出来。
几个月不见，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身形也显得几分佝偻。
「我听说你在狱中表现很好，还申请了减刑，恭喜！」
魏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沙哑，「高警官，我已经说过很多次，没人指使我，我投案自首只因为良心不安。」
「我今天来不是为了那件事！」高宇声音有些疲惫，「吴奎……他死了！」
魏诚像被雷击中一样，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他...他怎么死的....」
「自杀！」
高宇轻轻道出了两个字后就起身准备离开。
背后的人突然喊住了他，「等等！」
高宇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魏诚。
魏诚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嗫嚅了几下，良久的沉默后，他抬起头，眼神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决绝，「对不起，我撒谎了！」
在高宇复杂的目光中，魏诚说出了全部的真相。
「很小的时候，我爸就去世了，我妈抛弃我改嫁，我是跟着爷爷捡垃圾长大的，爷爷的身体一直不好，三年前被确诊为肺癌晚期。」
「可那个时候的我还在上大学，压根拿不出钱，在我们陷入绝望之际，陆总的基金会帮助了我们！」
「陆总是个好人，他的基金会免费给爷爷提供治疗，虽然爷爷最后还是走了，但我心里对陆总十分感激！」
「吴总让我修改数据，我故意留了几个漏洞，然后第一时间告诉给了陆总，我以为他会做出行动，可我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
「陆总死后，我去检查数据才发现我遗留的漏洞居然全被补全了，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只有陆总，我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后来，我听到吴奎打算将陆总的死亡推到其他人身上，所以我站出来举报了他......」
栅栏里的人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高宇走出看守所，昂着头，阳光落在他脸上却驱散不了他内心的阴霾和愧疚。
「原来……是自杀啊！」
完